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爱在应许星光时/作者:不折春』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六年前，祝瑶光在答应陆应许求婚后不告而别。回国的第二天去签订合约，老板居然是——被自己抛弃的未婚夫。不同于记忆那个张扬爱笑的少年，男人眉眼间沉稳许多，尽是礼貌疏离。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和她说：“初次见面。”交换联络方式的第二天。祝瑶光发现梦... 　　』 ------章节内容开始------- 第1章蓄意 　　天凝地闭，风厉霜飞。 　　无尽星辉与薄雾笼罩苍穹万物。 　　细雪纷扬散落，三球悬铃木覆着白霜，间或有凛冽寒风呼啸略过弧形落地窗，敲打出轻微声响。 　　室内室外被隔绝成两个世界。 　　行李箱紧贴腿边，祝瑶光湿着头发仰躺在靠背上，眼神放空般盯了吊灯半晌，才抬起手臂挡在眼前。 　　还是回来了啊，余北。 　　这是祝瑶光时隔六年，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当年她大学毕业受邀出国，后来留在国外进修发展，哪怕朋友再三劝解，也没答应过回来。 　　这次回国，如同当年离开余北那样，祝瑶光没有通知任何人。 　　她慢吞吞盲摸了下沙发上的手机，把自己的机票信息发送给助理：[丹尼尔，帮我约博物馆。] 　　祝瑶光是法国顶尖的后印象派画家，被誉为赫尔墨斯金奖最年轻候选人，这次确定回国，准备用画展打入国内艺术圈。 　　那边回复得非常迅速。 　　[丹尼尔：Doris，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Doris：帮我安排吧。] 　　[丹尼尔：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丹尼尔：Doris，祝你不再有遗憾。] 　　祝瑶光身体慢慢往下滑，侧躺在沙发上蜷成一团，她唯一的遗憾，无论如何都想回来再看他一眼，哪怕物是人非一切都变更也好。 　　陆应许。 　　只有在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胸膛里的那颗心脏才会正常跳动。 　　祝瑶光闭上眼，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一夜多梦。 　　- 　　再睁眼时天已泛白，玻璃透进暗淡的白光。 　　伸了伸酸涩的胳膊，又试着把腰部伸直，却传来剧烈的酸痛，祝瑶光缓了好一会，才慢慢舒展自己，准备去浴室洗个澡。 　　走进厕所，祝瑶光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整个屋子干干净净，当年自己留下的东西都消失不见，进屋时也没有难闻的气味，就像前不久还有人住过一样。 　　算了，随便吧，反正她的朋友都有这里的密码。 　　祝瑶光无所谓的摇摇头，在浴缸里放水。 　　泡澡的时候，祝瑶光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看到丹尼尔七点给自己发送过来的信息： 　　[Doris，余北博物馆的预约已经排到明年末，或者需要你同意去多人办展，帮你联络了私人美术馆，联系方式和时间发送给你。] 　　下面有个[北斗美术馆]的地点标记，祝瑶光回复：[好。] 　　祝瑶光指甲抠了抠手机壳侧边，退出来搜索联络人，用新买的手机卡给自己的闺蜜迟乔编辑消息：[乔乔，你知道。] 　　输入到后面，她又挨个删除，有些纠结的抓了抓脑袋，举起手机把自己陷进水里，缺氧感逐渐袭来。 　　祝瑶光右手扒拉着浴缸把自己撑起来，呼吸间重新发送了消息：[乔乔，我在国内。] 　　长时间没得到答复，她那些无声的期待和紧张都逐渐消去。 　　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湿哒哒的踩在地板上。 　　祝瑶光拿着吹风机吹头发，百无聊赖的又打开了手机，在几个常用软件上反复进入后关闭。 　　迟乔的语音是在第三次的时候传进来的，她点击接通。 　　那边传来杂音，迟乔率先出声：“你在国内。” 　　祝瑶光把毛巾搭上头发，嗯了一声：“回国了。” 　　迟乔惊了：“还走吗。” 　　祝瑶光语气很轻：“不走啦。” 　　“那你。”迟乔欲言又止，带着几分试探，“那你通知其他人了吗？” 　　大概是默契使然，祝瑶光瞬间领会到了她的意思，她并不是真的在问其他人，而是在问：你通知陆应许了吗。 　　“没有。”都没有。 　　“……”迟乔沉默了很久，用一种陈述的语气，“你还想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的心绪翻涌，并不是还想着他，是从来都没放下过。 　　祝瑶光不置可否：“我只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是回答迟乔的话，也是在告诫自己。 　　迟乔叹息：“你想见他吗。” 　　“不见面，知道消息就好。” 　　“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两个。”迟乔有些无语。 　　祝瑶光又缓慢的嗯了一声。 第2章蓄意 　　他说初次见面。 　　闷在胸口那口气始终无法呼出，感觉空气瞬间稀薄，酸涩从脚尖升至头顶，柔软的心脏被重锤砸到稀碎。 　　过往的一切都被否定、被掩埋。 　　连好久不见都没有得到。 　　难受之间，又有些微不可查的放松。 　　就这么释然也好，总比心有留念要好。陆应许不再爱她，比陆应许还在爱她，这个结局要好太多了。 　　心跳还在过速，有些喘不过气，祝瑶光努力压下翻涌的酸涩，让自己笑得明媚。 　　“陆馆长，初次见面，合作愉快。” 　　陆应许垂眸看她一眼，须臾，侧身回到原来的位置，重新坐下，拿起桌面的钢笔，慢动作似的转动笔帽。 　　这才缓慢的掀起眼皮，眉眼间满是疏离，“那就签合约吧。” 　　不笑时有些薄凉，跟以前桀骜不驯的少年不太一样。 　　祝瑶光抿了抿唇，哪怕她幻想过很多次见面时受冷遇，还是不太适应被陆应许这样对待，“好的。” 　　向前两步，左右环视。 　　没有看见椅子，只好曲腿半蹲，羽绒服显得有些拥挤。翻到最后一页，低头时有几缕发丝垂落桌面，祝瑶光习惯性别回耳后。 　　伸手取钢笔的时候，又不可避免的碰到了陆应许的手，一触即逝，温热却很难忘记，她为自己小偷般的行为感到可耻。 　　紧了紧手中的钢笔，钢笔表面还留有他的体温。 　　祝瑶光假装顺手的把笔帽转动，借着反光看清了陆应许的眼睛，淡漠、深邃，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她咽了咽口水，笔尖抵在页面停留了半晌，时间过去很久，祝瑶光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Doris，合同快被你戳烂了。” 　　嗓音微哑，听起来懒洋洋的。 　　“对不起。”祝瑶光欲言又止，“我是写Doris，还是。” 　　话音断在这里，她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有一种古怪又离奇的直觉，就好像不该被提及的禁忌 　　陆应许轻笑，“你没有身份证吗。” 　　听不出是在嘲讽还是字面意思，祝瑶光有些脸热，飞快写下自己的名字，一如既往的张牙舞爪。 　　她有些怔住，已经六年没有写过这三个字，手指却还有抹不掉的肌肉记忆，她又瞄了陆应许一眼，就像自己，只要他在，就忍不住想靠近。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签完，起身。 　　祝瑶光双手旋转合同朝向，放置钢笔，在他看过来时，礼貌性的笑了笑，“陆馆长，我签好了。” 　　言下之意，该你了。 　　在陆应许低头签字时，祝瑶光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屋里好像少了个人。 　　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在她情绪波动太大，陆应许也不说话的时候，出现了关门的声音，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吧。 　　倏然，陆应许打断了祝瑶光的回忆，淡声。 　　“合同一式两份，这是你的。” 　　祝瑶光上前接过，有些可惜时间过得太快。 　　也觉得迷惑不解，好像短暂几分钟，她刚开始的那些难受和紧张的心绪，都被陆应许的声音抚平。 　　明天还会再来确定事宜，但，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来。 　　“那我就先走了。”祝瑶光笑意盈盈，视线从他的双眼落到桌面，把合同紧紧捏在身后，骨节都用力到泛白，既讨厌这样的自己，心里又有些微不可查的期待。 　　陆应许扯了扯嘴角，缓缓吐了两个字，“不送。” 　　灯光依旧明亮，她却感觉自己的情绪无所遁形，顿时有些尴尬又难为情，点点头就出门走掉。 　　祝瑶光走后，陆应许头仰在椅背上，脖颈笔直修长，微微凸起的喉结性感又迷人，就这么闭目养神了十来秒。 　　翻开合同的最后一页，拍照发送给沈则衍。 　　视频铃声很快响起，陆应许右划接通。 　　沈则衍仰躺在病床上，语气浮夸，“不是，哥，干嘛呢，不知道的以为结婚证明呢。” 　　陆应许“啧”了一声，语气烦躁，“她为什么要回来。” 　　沈则衍晃了晃自自己打着石膏的胳膊，用没受伤的手往旁边摸烟，随口，“为了你呗，我知道你想听这个。” 　　没开口，陆应许拉开抽屉，从覆盖的相框背面拿了根烟，放嘴里叼着。 第3章蓄意 　　一句轻描淡写的好久不见。 　　她解读出无数个我好恨你。 　　祝瑶光不可避免的回想起，她和陆应许的最后一面。 　　她在法国无数个醉生梦死的夜里都能想起那一天。 　　那是大学毕业的时候，她和陆应许在一起的第四年，阳光明媚耀眼。 　　祝瑶光刚刚化好淡妆，就被舍友蒙着眼往外带，说准备了大惊喜。一路上摸黑下楼，心里慌乱又害怕，主要是怕踩空。 　　隐约能从黑布里窥探出金色阳光的时候，束缚的眼睛的袋子被取掉，她也被直直的推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气味清冽美好，散发着让人安心的味道，祝瑶光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他，陆应许珍重的亲吻她的发顶，低声叫瑶瑶。 　　祝瑶光埋在他怀里蹭了蹭，“陆应许，我真的好爱你，毕业快乐！” 　　重见天日的同时，收获了陆应许落在唇角的吻。 　　祝瑶光正要理直气壮的谴责他没亲对地方，就看见陆应许从学士服的口袋里拿出了红色的盒子，舍友和同学们也都举着玫瑰花束。 　　突然间就明白了什么，她难得的紧张。 　　对面的男生单膝下跪，缓慢的朝她打开那个盒子。 　　钻戒的光芒反射到他眼睛，因着阳光熠熠生辉，好像太阳都坠落里面。 　　“我爱你。” 　　陆应许笑得一如既往般张扬，在人声鼎沸里诉说爱意。 　　“祝瑶光，我们结婚吧。” 　　她听见自己认真的声音，在说好。 　　那时的他们都尚且年轻，就那么轻轻松松的约定一生。 　　如果现实也是童话故事就好了，那她和陆应许也能永远都是幸福的，她多想一切都留在那天。 　　她的人生也确实留在了那天。 　　那些难受的糟糕的委屈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涌上心头，酸涩涌到眼眶，泪珠将落未落。 　　几乎快要克制不住落泪的冲动，她想，世事太无常，他们之间又何必这样呢。 　　祝瑶光小幅度的侧头，闭紧双眼，尾音还带有颤抖。 　　“陆应许，好久不见。” 　　说出姓名的时候，心绪宛若泄洪，泪珠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滑落，脑海开始在两种情绪之间激烈拉扯，她无法呼吸，迈开腿想要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刚踏出半步，手臂就被稳稳抓住，想要甩开却挣脱不得。下一秒，滚烫的触感从脸颊传来，是男人的指腹轻擦而过，带去水渍。 　　陆应许的声音很轻，在空荡的走廊却异常清晰，就好像单纯的疑惑，“祝瑶光，你有什么可哭的呢。” 　　她没有回答，陆应许也不需要她回答，他看了会祝瑶光的脸，倏的就笑了，带着年轻时的不羁，“该哭的不是我吗，我才是那个被丢下的人。” 　　“不是吗。”他又问。 　　祝瑶光不知道能说什么，什么都无力反驳，垂下头不去看他，心里难过又堵塞，混乱之际，只能反反复复的道歉。 　　“对不起，陆应许。”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下一秒，手臂的力度消失，陆应许的神色晦涩不明，她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但本能想跑，丢下一句我去洗手间就头也不回的走掉。 　　洗手间内。 　　从包里翻出薄荷糖罐吃了两颗，伸手去水龙头蓝光的地方接水，冬天的冷水很是冻人，却能将人带回冷静。 　　双手撑在大理石台面，闭着眼睛思考了很久，然后擦干水珠，眼角的妆容稍微晕开，略显狼狈。 　　好丢人，每次情绪上来都控制不住眼泪，明明不想哭的。 　　祝瑶光指尖点上玻璃前的人脸，尝试着勾起唇角，镜内人也露出笑容。 　　点评到，“真难看。” 　　出来时，陆应许在洗手间的门外。 　　祝瑶光刚走出来，就看见他垂眸看着手机，浑身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有些惊讶又无措，她以为刚才那件事之后，陆应许应该走掉了。 　　似是才注意到她，陆应许散漫的抬眸一眼，而后往前走去，眼神自带压迫，步伐不疾不徐。犹豫片刻，祝瑶光跟上，想要搭话，又怕他开口。 　　平心而论，她不擅长和现在这个陆应许聊天，尤其是聊到当时的分开。 　　每当她试图在他身上寻找过去的痕迹，都能发现细微的区别。 　　只有这个时候她真正意识到。 　　她和陆应许之间，隔的不是六天六周，甚至都不是六个月，是春去秋来的整整六年。 　　这片刻共度的时光很是难得，祝瑶光的内心逐渐安宁，陆应许蓦然开口，“沈则衍出车祸了。” 　　还好没说刚才的话题，祝瑶光刚松口气，又为他的话下意识“啊”了一声。 　　她和沈则衍说熟不算很熟，说陌生也怎么都谈不上陌生，对方是陆应许的发小，和她也是七年的同学。 　　“那，那他还好吗。” 　　说完就想给自己一拳，出车祸怎么会好，她张口准备改正，陆应许漫不经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不太好，你要去看他吗。” 　　“啊，嗯。”无法拒绝，无论是想要和对方多呆一会，还是作为老同学的关心，她都可以去。 第4章蓄意 　　差一点就要同意。 　　在心跳疯狂的叫嚣中，她说了拒绝。 　　出租车上，回想起刚才的陆应许。 　　沉默片刻后，嗤笑说着，“随你。” 　　那些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退回原地。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祝瑶光觉得人性是最复杂矛盾的东西。 　　大概是自己太过矫情，可她没有想好，如果再次和陆应许重蹈覆辙，会是怎么样的结局，她自己能否承担坏结局。 　　所以她要阻止自己，在这短短两天中，又想将陆应许拽进泥潭的心，她需要一个冷静的状态，去判断自己。 　　回到家后，外套湿得彻底。 　　换好睡衣，祝瑶光放任自己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就进了画室。 　　视线往右边被白布遮盖的画架上瞧了一眼，摇摇头，回到眼前开始调色。 　　深蓝色涂抹画板，间或有白色混杂，光影渐变，深海上方是跌落的太阳，最底层有溺海之人放弃挣扎。 　　时间飞速流逝，祝瑶光放下画笔，看着中央交叠出的画像，蒙上灰暗的太阳是头，隐晦的光线做肩膀，就像陆应许没有回头的那个背影。 　　跟一开始所想毫不相关。 　　再改正一下，倒也能放进画展。 　　困意后知后觉的袭来，祝瑶光拉开窗帘，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云朵悠闲的飘荡在天际。 　　转身出了画室，回到房间吃了几片药，倒头就睡。 　　- 　　那天过后，又过了三天。 　　下午，祝瑶光从画室出来，就看见了来自[3.19北斗画展]群的十几条艾特，还有策展人发来的私人信息。 　　有些疑惑，以为是画展举办方面出了什么问题，打开群聊大致的往上翻了聊天记录。 　　[不如聚餐就定在今晚吧。] 　　[我没意见，去哪里？] 　　[附议，要不去曲叶吧，就在附近。] 　　[可以，就差Doris了，她可能在忙。] 　　[等她忙完吧，我预约了晚上十点。] 　　大概看明白了，他们的工作已经交接完成，具体细节就等着祝瑶光出作品再具体安排，所以夏文琴提议今晚举行个小型庆功宴，地点就定在曲叶大酒楼。 　　祝瑶光在国外从不参加这种所谓的庆功宴，主要是觉得跟不熟的人待在一起，很浪费时间。 　　久而久之，那些合作伙伴都明白了她的独来独往，再也没提过聚会的事情。 　　没想到刚一回国来遇见这一遭，她不太喜欢这种人情社会，但一方面在国内是初来乍到，一方面……这次画展举办在北斗美术馆，她不好拒绝，只能答应下来。 　　答应过后，祝瑶光特地点开群成员，没看见陆应许，心下失落又庆幸。 　　为了今晚的聚会，祝瑶光起身进了浴室，又画了个淡妆，这才出了门。 　　卡着十点到达了曲叶大酒店。 　　里面的装修带着些古色古香，走廊里听不见声响，偶尔有服务员走动，看着生意普普通通的样子。 　　带客的服务员介绍到他们的特色就是火锅搭配正餐，房间里隔音效果很好，以及有需要可以提供麦克风。 　　……确实是非常有特色。 　　推开包厢门，祝瑶光第一眼从烟雾缭绕中，看见了陆应许，顿时僵在原地。 　　谁能告诉她，一个压根没出现在群里的人。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正吃惊又无措，就见夏文琴招呼到，“Doris，这边，给你留了位置。” 　　在场唯一的空位就是陆应许和夏文琴的中间，她犹豫两秒，神情自若的走到里面坐下，点头打过招呼，然后悄悄的把凳子往夏文琴的方向挪了挪。 　　夏文琴笑着伸手把菜单递过去，“我们都点好了，但是不知道你的忌口和喜好，你再看看。” 　　祝瑶光说了声谢谢，觉得气氛不是一般的尴尬，就随便勾了几个不辣的菜递过去。 　　坐在门边的是策展人陈胥青，他看了眼菜单，打趣到，“我发现咱们这一桌，除了我都没人吃辣。” 　　执行人徐辰宇笑得一脸和气，“我们养生。” 　　夏文琴怼他，“这说明你是我们五个里面唯一的怪胎，Doris我给你讲，他是肃和人，巨能吃辣。” 　　祝瑶光有些疑惑，“你们看上去很熟。” 　　陈胥青乐了，“那可不是一般熟，共事四五年了吧，我们是陆应许同一批招进来的。” 　　“我们都是余北大学的。”夏文琴解释，“大四校庆的时候馆长返校致辞，和我们几个谈了谈，就入职了。” 　　徐辰宇严谨纠正，“是五年。” 　　关系真好，祝瑶光随口笑到，“今天也算校友聚餐了。” 　　“校友？”夏文琴望过来，“Doris你也是余北大学的吗。” 　　祝瑶光点点头，“我可能算你们的学姐？我比你们早毕业两年。” 　　夏文琴突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那你跟馆长同一级的啊，你之前应该听说过他吧，他在余北大学可出名了，当时还有个天仙女朋友。” 　　“只可惜我们校区不同，没见过面，Doris你应该知道吧，就你这张脸，肯定天天被拿来和陆应许女朋友比较。”陈胥青说，“实不相瞒，我很想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你觉得呢？” 　　“我现在都记得，那个校花姓祝。”徐辰宇来了兴致，“我舍友开学对她一见钟情，上论坛才知道人家名花有主，拽着我喝了一晚上的酒，Doris你对那个人有印象吗？” 　　“……” 　　或许。 　　有没有一种可能。 第5章蓄意 　　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月，余北市愈发寒冷。 　　夜半时分，周边街道逐渐有了过年的气氛。 　　楼下的树枝挂满了彩灯。 　　祝瑶光从窗户往外看时，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回神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楼下。 　　华灯初上，北期支路极其繁华热闹。 　　整个街道流光溢彩，路上稀少的行人在灯火辉煌里漫步而行。 　　今晚就是新年，周围的商铺虽然依旧开着，却吸引不到人群的驻足。 　　没决定好要去哪里，祝瑶光在来往行人的目光里站了很久，莫名有些独立于世界之外的茫然。 　　过去半晌，她反应过来自己不该下楼，过年这件事，到底和现在的她无关。 　　祝瑶光摇了摇头，准备回去继续睡觉。 　　踏入大堂时，顶灯亮得晃人，熟悉身影映入眼底的时候，祝瑶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莫名的惊喜感充斥全身，心脏无休止的乱跳。 　　陆应许穿着黑色毛呢大衣，里面套了件看不清花纹的针织衫，显得肩宽腿长。他的眼底闪过几分惊讶，而后，表情里有些漫不经心的玩味，“祝瑶光，你不是不过春节。” 　　“你不是也不过春节。”祝瑶光本能反问。 　　除开彼此陪伴的那些年，她和陆应许都有单独过节的理由，虽然没有探寻过彼此的曾经，但也大概知道些内情。 　　“出来逛逛。”陆应许说得随意。 　　祝瑶光捕捉到了其中的重点，出来。 　　有些迷茫的往他身后“祝北期云邸住户新年快乐”的横幅上看了两眼。 　　视线落回他脸上，语气不可思议，“你也住北期？” 　　北期云邸，是祝瑶光父母在她十五岁生日那年赠送的生日礼物，落座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北期商圈附近。 　　问题是，早在她入住这里的时候，里面的十七层住户全都满了，她全都认识。 　　闻言，陆应许有些诧异，随后挑眉，似是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指的解释到，“我也住在这里，所以上次才会说送你回家。” 　　立刻领会到话中深意，只是正好顺路，对她不感兴趣，也请不要太自作多情。 　　祝瑶光的脸噌的就红了，脸上仿佛有火在烧，尴尬之情油然而生。 　　眼看着对方还要说什么，祝瑶光慌忙无措之际眼神到处乱瞟。 　　最后停留在横幅上，生硬的转移话题，“北期挺好的，祝你新年快乐。” 　　只要陆应许也接一句新年快乐，这事就可以过去，她就可以回家，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怎么能这么自恋，把对方的礼貌当做留有余情，还被当场戳破。 　　祝瑶光闭了闭眼，感觉脸颊被地暖弄得燥热无比。 　　前方传来陆应许缓慢的吐出两个字，“所以。” 　　祝瑶光咽了咽口水，感觉头顶悬了一把刀子，即将因判决落下。 　　他的声音停顿片刻，噙着笑意，“你之前是以为，我还对你？” 　　后面的话没有说尽，却也和说完没有差别。 　　很不自在的抠了抠外套拉链，又莫名有些失落，他这么说，就是一点喜欢都没有了，尴尬的情绪被难受压了下去，祝瑶光有些沉默。 　　无力辩解懒得挣扎，干脆破罐子破摔，她点了点头，想承认自己的问题，陆应许倏然就换了话题。 　　“作为新见面的住户，既然你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他的笑容在灯光里分外温柔，连眉眼都软和下来，声音低哑缱绻，“要来我家吃个年夜饭吗，当然，只是作为邻居。” 　　只是作为邻居的话，就不用面对内心矛盾的声音，可以自欺欺人的只当自己。 　　祝瑶光抿了抿唇，向自己紊乱的心跳认输，“好。” 　　北期云邸实行一梯一户制，踏入电梯的时候，陆应许刷卡按了十四楼，祝瑶光本能看过去，和他四目相对。 　　“嗯？” 　　“没有。”下意识就反驳，思考了一下，解释到，“我就是，觉得很巧，你也许还记得。” 　　“你在十三楼，我知道。”陆应许似笑非笑。 　　“你放心，这次我不会。”话音未尽，她知道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这次不会误会。 　　没得到回复，空气安静下来，电梯也到达楼层。 　　跟在陆应许身后来到大门前，六个按键音后门被打开，祝瑶光一眼望去，很现代极简风格，整个室内都被灰与白占据。 　　桌面摆放了零零碎碎的东西，文件纸页很是杂乱，还有个棱角分明的玻璃杯，里面的液体分不清是水还是酒。 　　“随便坐，我出门前定了饭，五分钟之后到。”陆应许说完就进了房间。 　　祝瑶光嗯了一声，在鞋柜换拖鞋，看见那双粉白毛绒兔的时候，沉默了很久，心脏有些空落落的。 　　抬手拿了男士拖鞋换上，踏进室内，忍不住打量他生活的地方，想从中探寻这几年的痕迹。 　　屋内房屋构造和她家差不多，看来每户都是同样的室内区分。 　　坐在沙发上时，她顺着拉开的窗户看过去。 　　对面是北贸大厦的LED显示屏，再过几个小时到了跨年的时候，跟旁边余北标志性的双星塔一起，进行一分钟的倒计时。 　　现在显示屏已经开始播放新年动画，祝瑶光想起，国内应该会看春晚。 　　这么想着，她打开了电视，发现但还没到时间。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陆应许还没出来，祝瑶光叫了一声，也没有得到回应，只好自己来到门前。 　　“陆先生，你的……祝小姐？”物业的话音一转，很是震惊，一脸恍然大悟，表情暧昧，“噢，那个，你们的外卖。” 　　祝瑶光看了眼他手中所谓外卖的东西，整整两大提食盒。 　　接过的时候差点没控制住掉在地上，不由得思考，陆应许现在真的这么能吃吗。 　　关上门后，祝瑶光把盒子里的东西挨个摆在餐桌上，热气腾腾的果木烤鸭还有三鲜。 第6章蓄意 　　回到房间后。 　　祝瑶光看了眼时间，凌晨半点。 　　熬夜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这些日子一直是日夜颠倒的住在画室，昨晚六点才堪堪起床，现在倒是有些睡不着。 　　迟乔的新年祝福准时的卡在十二点，她回复了个新年快乐，除开法国朋友的群聊和消息，陆应许的添加成功就在聊天框的最上方。 　　迟疑两秒，祝瑶光将之置顶。 　　当年出国的时候，她是个自欺欺人的胆小鬼，直接换了电话卡，从此再也没探寻过跟对方有关的一切。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换掉的情侣id，也不知道那张月下殿堂的拥吻头像什么时候变成的无意义夜空。 　　祝瑶光戳进陆应许的朋友圈，里面的内容很少，基本是几个月更新一条，大多是随手拍的夜空。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认出就是北期窗户看出去的夜景。 　　朋友圈里为数不多的分享，都是什么宣传影片。 　　祝瑶光后知后觉的想到，北斗美术馆只是陆应许的个人爱好，他的主要工作应该就和家里那堆A4纸有关。 　　她昨天也瞄到两眼，看着像什么歌词。 　　大拇指在屏幕上停留了两秒，祝瑶光直接点了进去，简短的介绍下面跟了个视频链接。 　　视频点开，随着急促的琴声，黑发红衣的动漫侠客映入眼底，很是眼熟，连祝瑶光这个在异国他乡不问世事的人，都曾经在电视上看见过这部电影。 　　两分钟的宣传片很快结束，祝瑶光把关键字提取出来了，北斗电影公司。 　　原来美术馆的命名取自这个。 　　祝瑶光分屏了游览器，复制进去搜索，看了下百科介绍。 　　六年前彻底转型。 　　首席执行长陆应许。 　　看着就很厉害，祝瑶光有点感慨，明明陆应许当时那么抗拒，最终还是接手了家族产业啊。 　　大概是经历过什么事情吧。 　　从寥寥无几的文字。 　　祝瑶光片面的了解到陆应许的这六年。 　　再往下翻时，她看着旁边的日期，默默的停下了手。 　　万一陆应许没删朋友圈，她现在看见曾经的那些东西，到底该怎么自持，万一他删了朋友圈，自己又能不能控制住不去难过。 　　祝瑶光无法保证，指腹在屏幕上迟疑的长按很久，终于想要退出的时候，弹出了新消息。 　　[陆应许：晚安。] 　　祝瑶光眨眨眼，回复了句，晚安。 　　对方的联络名字就是陆应许，祝瑶光顺势点开备注页面。 　　她不想和所有人备注得一样，没有特色，又不愿意同以前那般亲密，最后只在他的名字前加了个A。 　　闭上眼睛，祝瑶光催眠自己。 　　这一觉睡得很浅，或许是重新获得了联络方式，她翻来覆去的做着噩梦。 　　那天正值入夏的早晨，阳光温暖，微风只带有轻微的凉意。 　　祝瑶光通宵枯坐一夜，终于下定决心，把戒指和旧手机放在了客厅，到目的地后一路安静的办理手续值机。 　　机场灯光明亮，往来人群很多，告别的人或不舍或微笑，和以往每天的余北没有差别。 　　可她感觉自己迷失了未来的方向。 　　机械的和飞机管家打完招呼，坐在飞机上时，心中那股沉闷的痛苦终于翻腾涌上眼眶。 　　她躺在舱内的单人床，无声的流泪，怨恨一切尤其是自己。 　　无意义的解锁新手机，没有任何消息。 　　她也知道不会有。 　　昏昏沉沉望向舱外时，已经出现广阔的夜色，飞机穿越云海，夜空繁星格外美丽，再美丽也没能弥补内心的空虚。 　　祝瑶光把头继续埋进枕头，就这样吧，去随便哪个国家都可以，不留在陆应许身边就可以。 　　真的好爱你，也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如果终究有一个人要先走，让我来当那个坏人吧。 　　- 　　睡醒时已是白天，阳光从窗户透进，是个好天气。 　　祝瑶光在床上缓神片刻，弯了弯伸出被子的手臂，在枕头旁边寻找手机，却摸了个空。 　　左手顺势摸进枕头底下，还是什么都没有。 　　明明昨天是放在这里的啊，祝瑶光还没彻底清醒的想着。 　　她带着鼻音“嗯？”了一声，虚着眼睛按了床头的开关，窗帘缓慢关了一半，祝瑶光双手把被子抱紧，准备坐起来找手机。 　　伸直腿的时候，膝盖撞到了温热的东西，她下意识猛的向后躲了一下。 　　然后飞快的从被窝里捞出不知道为什么从床头跑到腿边的手机。 　　…… 　　彻底清醒。 　　眼看着电量濒危，祝瑶光挪着身子蹭到床边，把充电线接上。 　　顺手点开聊天软件，置顶的三条红色未读分外明显，界面显示着一个句号。 　　句号是什么意思？ 　　是生气吗，还是无语，可是自己也没做什么啊。 　　祝瑶光点开消息框的时候，还在茫然的想着，难道和前男友说晚安会触发什么奇怪的开关吗。 　　没来得及想太多，往右一瞟就看见自己发送的表情包，祝瑶光表情一僵，对着聊天记录彻底石化。 　　01：20 　　[Doris：老婆亲亲.jpg] 　　[A陆应许：？] 　　01：42 　　[A陆应许：？] 　　03：15 　　[A陆应许：。] 　　这！ 　　是怎么回事？！ 第7章蓄意 　　电梯上行时，祝瑶光难免有些紧张。 　　刚才，她的那句[那你帮我交给前台]在输入框内停留好一会，被直接删掉。她冲进卫生间洗漱的时候还在说服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所以没关系。 　　电梯门打开，祝瑶光刻意放慢步伐，慢悠悠的晃到陆应许门前。 　　盯着门上雕刻精致的花纹，她开始构思等会要说些什么，如果陆应许又提起自己梦游的事，要怎么转移话题。 　　拿完钥匙转头就走好了。 　　……要不然，给陆应许发个消息？ 　　她正苦恼着，轻微的啪嗒声响起，眼前泄入一室亮光，还有逆着光开门的陆应许。 　　玫瑰金雕花镜框，末梢垂着同色链条搭在肩膀，桃花眼勾人夺目，略微勾唇时活像个斯文败类，“我还以为你要住在门外面。” 　　祝瑶光停在原地没开口说话，陆应许似是反应过来什么，侧身让路。 　　“你看着好像花孔雀。”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停留太久，祝瑶光有些脸热。 　　随后移开目光踏进玄关，故作镇定的评价了他的穿着。 　　在陆应许弯腰打开鞋柜，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向第二层时，祝瑶光瞄到上次那双拖鞋。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伸手拿走了第一层的灰色男拖，与此同时脱口而出，“我自己来就好。” 　　不知道陆应许会怎么想，但是祝瑶光不想，穿他前女友穿过的拖鞋。 　　陆应许垂眸看她，镜框的锁链轻微晃动，祝瑶光的心脏也跟着摇曳，她就快要忍不住问出口。 　　可自己没有问话的权利，她并不是陆应许的什么人。 　　祝瑶光在脑子里否决了这一决定，话到嘴边转了个弯，眉眼弯弯笑答，“就不麻烦你啦。” 　　陆应许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祝瑶光的脸颊，她不由得有些紧张。 　　而后，他的视线缓慢的往下，停留在手指提着的灰色拖鞋， 　　半晌，看着像明白了什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请进，你的门卡在桌上。” 　　祝瑶光不太清楚他是不是看破了自己的心思，也不敢去过问，她看不透现在的陆应许，只好硬着头皮胡乱的点点头，换上拖鞋踏进客厅。 　　坐在沙发上时，祝瑶光发现大理石桌面被整理得干干净净，整个屋子也焕然一新。 　　她把蓝白花纹的门卡拿起来，实在没想起来这个东西是怎么从包里滑出来的。 　　索性放弃思考，把门卡揣进兜里。 　　下一刻，白皙得过分的手指握着透明玻璃杯递到面前，杯中还残留些许雾气，蒸得眼前有些模糊。 　　杯璧不算烫手，温度从掌心扩散开来。 　　她本能道谢，捧着杯子拘谨的抿了一口，甜滋滋的蜂蜜味入口仿佛带着魔力，暖到了心底。 　　祝瑶光开始发散思维，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甜党，从小就喜欢喝糖水，高中的时候对蜂蜜水更是一度痴迷。 　　这次，不知道是巧合。 　　还是陆应许至今都记得她的喜好。 　　身侧沙发微微陷下去，陆应许坐在旁边的位置。 　　祝瑶光偷偷看了他一眼，在心里补充到：而且愿意迁就她的喜好。 　　似是感应到视线，陆应许掀眼看过来。 　　目光交错时，祝瑶光还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轻微颤动，气质出尘又禁欲。 　　她不由得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祝瑶光缓慢的眨了眨眼，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想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祝瑶光不想就这么回家，胡乱找了个话题，“我上次还看见你这里好多歌词。” 　　陆应许双腿交叠，弯曲手肘抵在沙发靠背，掌心托着下巴侧身面向她说话，姿态慵懒随性，“业余爱好。” 　　他这业余爱好还挺多的。 　　等会，歌词，业余爱好。 　　祝瑶光不可思议的望过去，正好对上陆应许直勾勾的视线，脑海里的思维都乱了半拍，不受控制的快速眨了好几下眼睛。 　　可是，她没记错的话陆应许学的是管理啊，怎么能跟歌词扯上关系。 　　仿佛从陆应许的眼底看出些“允许你问我”的意味。 　　连带着心里那些莫名的好奇，往他那边挪了挪身子，放低了声音试探，“如果……” 　　陆应许低眸看她，没什么表情。 　　顶灯垂直打在他的发梢，光影交错在侧脸柔和着眉眼。 　　他同样放低了声音，像是怕她听不清也靠近些许，在祝瑶光的面前似是说着情话，“没门。” 　　靠得有点近了，祝瑶光想，好像不应该这样。 　　安全距离就那样突然被打破，呼吸相汇间温热飞快烧至脸颊，烫得自己都感觉热度惊人。 　　祝瑶光率先败下阵来，摆正身子回到原位。 　　小声回复了句，“没门就没门。” 　　- 　　中午的时候，为庆祝过年，祝瑶光特地穿了件红色毛衣裙，在外面裹了件很厚的羽绒长外套。 　　流光世纪中心是余北市很受欢迎的一站式休闲购物中心，由南北两处商业街以及三座写字楼组成，正好坐落在北斗美术馆右侧。 　　刚回国的时候，迟乔告诉她，那里的天幕已经修改完成，只等待调整。 　　前两天祝瑶光看见了热搜，已经对外开放，准备去四处逛逛。 　　到达的时候，街上仿佛没受过年影响，还是依旧拥挤的人群。 　　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天幕开放，如同身处深海之下，壮观又震撼，能让人忘记时间，祝瑶光看了很久。 　　从头走到尾，祝瑶光看见一家很多人排队取号的餐厅，正好有些饿，既然人多就说明好吃，便没头没脑的也跟着排队。 　　她百无聊赖的拿出手机刷刷附近知名度高的餐厅，看见了软件上的新未读消息，来自陆应许，一句很简单的中午好。 　　犹豫了两秒，她没有回复消息。 第8章蓄意 　　耳朵有些痒，海风味萦绕鼻尖。 　　陌生夹杂着熟悉。 　　这是高中毕业时她送给陆应许的那款香水。 　　祝瑶光垂眸，掩饰住自己雀跃又酸涩的心绪，“是什么新年礼物。” 　　没有回话，对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右边。 　　顺着视线看过去，是个妆容精致的女生，波浪卷发极其撩人，毛衣裙下露出的腿白皙修长。 　　没来得及细想，几乎是下意识就打断，“你在看什么？” 　　语气急促，陆应许和她视线交汇，看清表情后又转了回去，随后露出了然的神情。 　　手掌搭在她肩膀稍微用力，把自己的视角让出来，“你看，那里有玩具城。” 　　…… 　　误会了。 　　不是一般的尴尬，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噢。” 　　陆应许轻笑，“我只是在看玩偶。” 　　听懂了话中深意，有点被看出心思的难为情，还有一点点的高兴。 　　祝瑶光别别扭扭的回答，“你不用解释。” 　　他们现在的关系，陆应许不需要事事解释。 　　而且到底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她想什么对方都能清楚明白啊，难道命中注定陆应许比她聪明吗。 　　希望下次，至少这种误会不要再被发现了。 　　陆应许搭在肩膀的手没有放下，就这样推着她往前，被男人温热的气息包围。 　　由于体型差距，有种被圈在怀里的感觉，哪怕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她也觉得浑身都又酥又麻。 　　不由得对自己有些羞恼。 　　又不是未成年了，还在一起过这么久，怎么这点肢体接触都会脸红心跳，太没出息了。 　　不快不慢的走到了玩具店门前。 　　陆应许回头看她，说话间很是随意，“可是我想。” 　　想什么，想买玩具吗？ 　　祝瑶光脑子还有些乱，没有反应过来，当对方推开大门示意她先进去的时候，又突然就明白了。 　　他说的是，可是我想解释。 　　心跳无声的快了起来。 　　玩具店面积很大，整个配色以童话风为主，极富少女心，玩偶种类丰富。 　　跟着陆应许往里走，他的步伐较慢，祝瑶光正好能跟上，一路走到了最里面，她看着周围一系列的海绵宝宝，心中若有所感。 　　下一秒，陆应许就抬手拿起了最上方的超大型派大星玩偶。 　　是真的很大，取下来之后有祝瑶光大半个人那么高。 　　又把旁边同款的派大星取了下来，一个人不好拿，祝瑶光伸手把派大星抱进怀里。 　　材质柔软润滑，用料很好，很适合冬天。 　　大概猜测到这是所谓的新年礼物，笑意涌上眉梢，没忍住用手摸了摸，她还没买过这么大的玩偶呢。 　　陆应许看着她，“我们换一下。” 　　有些茫然的跟他对换，中途因为玩偶实在太大，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瞬间的肢体接触。 　　祝瑶光立刻看向陆应许，发现他一直注视着自己，突然就有些不自在，心跳仿佛雷鸣。 　　莫名的想到刚刚交换时。 　　他们宛如隔着两个玩偶相拥。 　　“海绵宝宝什么都有，派大星只有海绵宝宝，这是你的新年礼物。”陆应许低低的嗓音隔着玩偶传来。 　　祝瑶光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抱紧怀里的海绵宝宝，把脸往上面蹭了蹭。 　　第一次有人祝她，当个无忧无虑的海绵宝宝。 　　这个玩偶确实不好拿，路过别人的时候总会被挡住。 　　左拐右拐往前门走，没走两步，祝瑶光余光瞄见了中间货架上两个毛茸茸的东西，顿时停下脚步，叫来店员。 　　“可以把那两个吊坠给我吗，跟这个玩偶同款的。”因为腾不出手，只能用语言表述。 　　还好店员秒懂了她的意思，过去把最后两个海绵宝宝系列吊坠拿给她。 　　陆应许默不作声。 　　付完账走出玩具城的时候，祝瑶光叫住陆应许，把掌心摊开，露出手心的两个吊坠，“陆应许，这个海绵宝宝给你，新年礼物，我的祝福也是一样的。” 　　一样希望你能拥有一切。 　　陆应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神莫测，不笑时压迫感极强。 　　祝瑶光抿了抿唇，补充到，“虽然二十几岁的人好像，送这个有点幼稚。” 　　陆应许倏然就笑了，伸手从掌心拿过海绵宝宝，“我很喜欢。” 　　她看着陆应许，身高腿长的男人抱着可爱的玩偶，画风有些不符，但又意外的搭配。 　　“我们回去吧，抱着这个也不好逛街。”祝瑶光提议。 　　“我去开车，你在外面等我，还是。”陆应许顿了顿，刻意压低嗓音，低低哑哑的，像勾人心魄的男妖精，“跟我一起去？” 　　祝瑶光自愿上钩，五迷三道的就跟着他走。 　　还是那辆黑白格的车，后排塞进去一个玩偶，剩下的海绵宝宝只能放在后备箱。 　　他后备箱的东西很杂，凌乱的文件夹和资料袋，还有几个更小型的玩偶，崩出几根线头。 　　应该是抓娃娃机里面批量生产那种。 　　祝瑶光看着陆应许把他们往旁边一放，海绵宝宝就这么被塞了进去。 　　坐上副驾驶的时候，祝瑶光还心不在焉的回想刚才的事情。 　　那些东西，是陆应许的前女友留下的吗，粉白的座椅、毛绒兔拖鞋，还有刚刚的玩偶。 　　一想到这些，她就有些不舒服。 　　陆应许余光看见她郁郁寡欢，没想清楚原因，抬眸从后视镜看了眼后排，“派大星肯定想海绵宝宝了。” 　　“啊。”祝瑶光下意识往后面看了眼，没想到他还这么有童心，“海绵宝宝肯定也很想派大星。” 　　“会吗。”陆应许仿佛在暗示着什么，目光缓缓落到她身上。 第9章蓄意 　　下午五点，小雪未停，太阳散播微弱的光芒。 　　在卫生间洗干净了手上的颜料，祝瑶光用毛巾擦干手，出来把桌面的手机拿起来。 　　她画画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常年都是静音模式，天塌下来都管不着，熟悉她的人没得到回复也不会继续打扰。 　　锁屏上出现联络软件的消息未读通知，有三条，祝瑶光有些迟疑。 　　早上给陆应许发完消息之后，因为害怕对方秒回，她像手里拿着个即将爆炸的手榴弹，立马就静音+锁屏。 　　现在拿着手机也有些惴惴不安，怕看见回复，又不得不去看这个回复，脑子里想过好几个应对措施。 　　心下一横，闭着眼睛就解锁。 　　心里默数十秒睁开了双眼，看清内容时，心跳猛然加速。 　　手机屏幕上的字眼简单明了。 　　[A陆应许：我对你很好吗？] 　　祝瑶光的第一反应是，对方在讽刺自己。 　　那一瞬间感觉被刺到眼睛。 　　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文字没有情绪，陆应许可能只是单纯的疑惑。 　　她也希望只是疑惑。 　　纠结片刻，回了两个字：[还行。] 　　[A陆应许：嗯。] 　　嗯是什么意思。 　　祝瑶光看着这两段聊天记录琢磨半天，也没想出个具体结果。 　　觉得他想表达的意思可能是：对你也就还行吧，就那样。 　　有些不太舒服，但这是最好的回答，不会有很深的负担，也没有难受到想要逃走，她回复：[那就好。] 　　消息框闪了半分钟的正在输入，什么都没有接到。 　　祝瑶光退出来，点开了另外两条未读。 　　[妈妈：新年快乐，我的小公主。] 　　[妈妈：什么时候回国呀。] 　　除了迟乔，回国这个事情，她没有主动告诉任何人，涉及到的交际圈里，知道这个事情的也寥寥无几。 　　这半个月内，祝瑶光纠结过要不要告昭天下，尤其是从小玩到大的那群小伙伴，但也一直没来得及。 　　放空两秒，祝瑶光点击拨通电话，铃声响起半分钟后，传来母亲阮向瑶含笑的声音：“小公主。” 　　小公主并不是什么爱称，是祝瑶光公认的小名。 　　自从知道孩子的性别，阮向瑶就开始这么称呼她，连带着周围的亲戚朋友都习惯了这么喊。 　　从小她就凭借这个小名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 　　连不太熟的同学都会用小公主称呼她，一直到高中那股隐隐出现的羞耻心，才禁止了周围朋友再叫小名。 　　从那以后，朋友都喊她大小姐。 　　……其实是差不多羞耻的。 　　祝瑶光垂眸，捏了捏海绵宝宝的脚，“妈妈今年回国过年吗？” 　　“不回，我在悉尼水族馆，这里还挺壮观的，有机会我们一起来吧。”阮向瑶那边很是嘈杂，只能大概听清内容“给我们小公主的礼物明天就到法国，记得签收。” 　　“好，悉尼的住址没变吗，礼物我就寄到那里。” 　　“没有，我估计还能再待几个月，你在法国那边还好吗？”阮向瑶说着，和旁边人讲了几句英文。 　　“我挺好的。”祝瑶光习惯性的回复，又说，“我遇见了陆应许。” 　　阮向瑶大概是只听到了关键词，笑到，“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祝瑶光温吞回复，“妈妈，你忘啦，我们分手了。” 　　那头安静片刻，又低语几句，这才带着抱歉开口，“我给忘了，总觉得你们还在一起。” 　　“你要是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你啦。”祝瑶光含笑，语气很轻。 　　“你不要催。”这次她听清了英文的内容，阮向瑶回应，“我爱你。” 　　祝瑶光沉默了两秒，“我爱你。” 　　对方很快挂断了电话，她停留在没有回复的聊天框，打字发送：[新年快乐，回国的时候就通知妈妈。] 　　- 　　在客厅躺着发了半个小时呆，准备回房间睡觉。 　　敲门声和手机铃声同时响起，祝瑶光看了一眼，是迟乔。 　　她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去门口开门。 　　迟乔跟兔子似的冲进来，“你改密码了？我输了两次没对，差点直接报警。” 　　祝瑶光笑了一声。 　　北期云邸的密码锁连着报警器，输入错误的第三次自动联络物业和警局。 　　“改了。”祝瑶光给她念了下新密码，“下次输这个。” 　　“你这密码改的谁。”迟乔认出眼熟的生日年月，说完就自己反应过来，“不会吧，陆应许？” 　　“想不到改什么密码了，反正他和我就差一天。” 　　之前的大门密码是祝瑶光的生日，她的所有密码基本都在生日和恋爱日期里循环。 　　现在恋爱日期是没法用了，她家反正也没人来，不如用个熟悉的。 　　迟乔很是纳闷，“你俩怎么回事啊，旧情复燃？” 　　祝瑶光曲指在她脑袋上敲了敲，“不会旧情复燃。” 　　“你怎么知道，我感觉你只要一点火，噌就燃了。” 　　祝瑶光一字一顿反驳她，“我就是知道。” 　　其实理由也很简单，虽然六年分离改变了很多，但骨子里他们有相同的爱情观。 　　喜欢的时候就会每天都说好喜欢。 　　爱的时候，就会不加掩饰的让全世界知道。 第10章蓄意 　　祝瑶光现在都能记得。 　　那天晚上黑色笼罩山林，在渺茫的月色消散之际。 　　她余光止不住的偷瞄陆应许。 　　对方兴致勃勃，她也强装出来淡定，却没忍住想捏紧身下的坐垫。 　　然后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抓住了陆应许半撑在垫子上的手指。 　　时至今日，祝瑶光都清晰的记得陆应许瞬间僵硬的身体，以及突然变得结结巴巴的语气。 　　从“你、你、你怎么了”到“既然你怕黑，那、那就抓住我”，还有最后的“我在这里，不要怕” 　　最后刻意放轻的语气，和十几年后的陆应许有些重合。 　　那天他们就勾着彼此的小手指。 　　谁都没有用心的看完了月食。 　　所以现在，祝瑶光觉得他们不会旧情复燃的原因，就在于陆应许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他仿佛永远从容自持，窥不得半分青涩。 　　但爱恰恰由占有欲、不理智、不克制组成。 　　祝瑶光见过陆应许爱她的样子。 　　所以也能区分得出，陆应许没那么爱她，或者爱得不够纯粹的样子。 　　他对自己当然还留有几分习惯性的特别，可也伴随着几分虚假。 　　是真的很可惜，陆应许不再完整的爱她。 　　就像她也无法完整的爱陆应许。 　　不愿多说，祝瑶光随口扯开了话题，和迟乔聊到了年后的安排。 　　迟乔讲起复工后准备组织个同学聚会，顺便把她回国的事广而散之，也方便平时联络。 　　说到这里时，迟乔强烈谴责了祝瑶光宅家不出的行为。 　　祝瑶光敷衍的低头听着数落，满口嗯嗯嗯你说得都对。 　　等彻底回过神来时，已经嘴快答应了迟乔一系列邀约。 　　“那就约好了，四月陪我去看房。” 　　“所以你为什么要买房，你又没法大变活人。” 　　“什么叫大变活人。”反驳过后，迟乔很是得意，“这可是新房，我跟封珏准备搬出来住了，省得跟高中一样天天各回各家。” 　　“准备结婚了？”祝瑶光为自己的好朋友感到衷心的高兴，她亲眼见证了他们磕磕碰碰的恋爱之旅，“你俩这恋爱长跑也够久的，我算算，差不多十年了吧，等你俩喜糖很久了。” 　　“不出意外明年六月吧，夏天挺好的。”迟乔犹豫片刻，字里行间带着几分暗示，“还记得我们当年说好要手牵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祝瑶光听懂了，只能假装自己没听懂，“我是伴娘也能跟你一起走进去呀。”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迟乔顿了顿，“你和陆应许，当年我没有问过原因，因为我无条件尊重你，但我不想看你明明爱着他，还要折磨自己。” 　　“怎么又说起这个。”祝瑶光失笑，把语气放得轻松随意，“我这是放过了陆应许，他应该感谢我。” 　　“我懒得说你。” 　　“乔乔，等我下定决心那天，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我最讨厌你这点了，从出国开始，就好像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明明你不必要这样。”迟乔没忍住吐槽，话到最后才补了一句，“我的婚礼也可以等你。” 　　祝瑶光眉眼弯起笑得开心，“最爱你了乔乔。” 　　迟乔叹了口气，“年后回来带你组几个局。” 　　祝瑶光满口答应，接下来的话题里，迟乔明显兴致不高，祝瑶光又跟她东扯西扯了两个小时，才把这事彻底翻过去。 　　目送迟乔走后，祝瑶光在厨房煮了一碗泡面。 　　看着白色雾气从缝隙中飘散而出时，又莫名想到了下午的聊天。 　　说来也巧，如果一定要选一个节点。 　　祝瑶光觉得，她就是在陆应许说出“我在你身边”的时候，就毫无察觉的给出了最初的真心。 　　- 　　第二天下午，祝瑶光回了一趟从取。 　　从取和余北、肃和，并列三大直辖市，在地图上呈大三角分布，飞机直达三小时，是祝瑶光父亲祝旭光的老家。 　　也是他埋葬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过年，墓园附近十分冷清，方圆几十米没有任何人影。 　　从取的冷与余北不甚相同，这里没有下雪，寒风却刺骨凛冽。 　　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祝瑶光对路线不算熟悉，只凭着依稀的记忆来到入口处，这里也已经大变样。 　　推门准备进去，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制止，祝瑶光被吓得往后退了半步，闻声看去是个五六十岁的男性。 　　“干嘛的，入园要登记，你来祭拜哪个？” 　　“不好意思，太久没来了。”祝瑶光点头道歉，“1-3761。” 　　“1-3761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女的来祭拜她。”保安似是对这个数字很熟悉，说着就指了指窗旁的登记表，“这边填姓名电话时间。” 　　祝瑶光被他无甚语气的话刺到，又觉得意料之中。 　　快速填好表格后，她推门入园。 　　距离她离开前，里面的变化并不多，看得出来平时打理得很是细致。 　　一路穿梭走到右上方，墓碑前有束尚且鲜嫩的马蹄莲。 　　谁送的？ 　　是以前的那些叔叔伯伯吗。 　　祝瑶光无意多想，面无表情的看着碑上印刻的字迹，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笑意。 　　“爸爸，六年不见。” 　　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留下来的父亲一直是个温柔体贴的男人。 　　无条件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力所能及的给出自己拥有的一切。 第11章蓄意 　　祝瑶光感觉自己做了个很稀奇古怪的梦。 　　梦里的环境是大学时代，她卡着下课的点给自己的男朋友发送了约饭邀请。 　　在教室楼下等着的，是成熟稳重的陆应许。 　　身高腿长面无表情，只有在看见她时才带着笑意，眼底好似满盈星光。 　　她心里有种超乎往常的激动，随之而来的还有微妙的不对劲。 　　灵光一闪而过，她没有抓住。 　　对面的男人张开双臂，想念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压过了所有猜想。 　　她欢欣雀跃的迎了上去，并送上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整个人都落入对方怀抱，冰凉蔓延全身，驱散了一直围绕在周身的冷热交替，舒适到像做梦一样。 　　想到这里，她心底那股微妙的违和感如荒草猛涨。 　　她意识到，这是梦境。 　　也是那一瞬间，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幻扭曲。 　　祝瑶光不管不顾的用力抱紧，莫名的痛意从手背传来，拥抱着自己的身躯开始逐渐消散。 　　一切徒劳无功，明知这是梦境。 　　她却感觉自己又失去了陆应许一次。 　　深呼着一口气，她被拉回了现实。 　　睁开眼的时候，祝瑶光看见了坐在床沿的陆应许。 　　室内无光，月光从窗台倾泻，他的眼眸像一谭深幽的湖水，交织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梦中梦。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陆应许似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前倾身体抬起手臂。 　　淡淡的月光洒在对方身体轮廓，他的动作如定格画般拉长，连带着她的呼吸也变得漫长。 　　祝瑶光脑子里还是一坨浆糊，更加确信这是梦境，不敢再多想，生怕回到现实。 　　额间与陆应许的手背相贴，凉意从交接处传递蔓延。 　　好舒服，祝瑶光下意识蹭了蹭，试图汲取并同化对方的温度。 　　同时她清晰的感知到陆应许动作突然停顿，然后恢复寻常。 　　陆应许垂眸不语，几秒后，他抬手打开了床头的小灯。 　　暖光柔和打在他的半身，祝瑶光觉得陆应许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下有淡淡青黑。 　　像是熬了夜，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显眼。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但在这良久的沉默里，祝瑶光对外界的感知越发清晰。 　　余光扫到床头的吊瓶，像是悟到什么，她眼神里有了些许清明。 　　随之而来的是不可思议，她当然记得自己在丛取。 　　手指附着的温度散去，祝瑶光看见陆应许起身，坐到窗边的短沙发上，手臂懒散的搭在把手边沿。 　　他无甚表情，语气不咸不淡，“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敏锐的感觉到陆应许情绪不高，她不自在的动动指尖，这才发现刚刚自己与对方的手指相互交叠。 　　没出现什么情绪波动，就是脑子里有些乱。 　　她回想起刚才的月光，岔开了话题。 　　刚出声就感觉到了喉咙轻微的湿润，嘴里还残留些甜味，说话间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期待，“你怎么会在从取。” 　　“出差。” 　　陆应许说得轻描淡写，眼神从她的侧脸缓缓看向还在滴液的吊瓶，声音在空旷房间显得很轻： 　　“中午的时候听说，隔壁有个不靠谱的成年人高烧不退。” 　　祝瑶光：“……” 　　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吧。 　　心下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平静。 　　像是意料之中，却又意料之外。 　　对方的暗指意味太过于浓烈，好歹曾经恋爱那么久，这个态度已经不是兴致不高了，而是明显的在生气。 　　“我。”祝瑶光硬着头皮开口，“当时没想到。” 　　后半夜的时候，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病情的加重。 　　但对自己的身体一向不太所谓，就想着随便吧，还特地定了张下午回家的机票。 　　结果中午的时候迷迷糊糊醒了一次，怎么都爬不起来，只好强撑着续房，按服务铃叫了医生。 　　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她来从取见父亲，陆应许正好出差到这里，甚至还在同一家酒店。 　　“下次没想到之前，记住有人会担心你。”说到这里，陆应许与她四目相对，眼神里的深意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他顿了很久才接上。“比如你的好闺蜜迟乔。” 　　祝瑶光在他漫长的停顿里，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含义暧昧的话，表情有些僵硬。 　　直到听见后面那句时，忐忑的心落回原地，却也恍然若失。 　　她不知缘由的觉得，陆应许一开始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你……” 　　话音停在这里，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自己想问什么。 　　陆应许从床头拿起手机，轻触屏幕又关闭，间隔几秒就抬眸看她。 　　他的指尖敲击玻璃背壳发出轻微声响，话里带着些笑意，转移了话题，“还记得醒来之前你在干嘛吗？” 　　祝瑶光只觉得每次敲击都发生在自己的胸膛，她不可避免的回想起梦境中自己和陆应许的相拥。 　　当她意识到当事人就在眼前，一种尴尬和羞耻瞬间遍及全身。 　　心虚的收回视线，镇定的回复到，“在睡觉。” 　　“是吗。”陆应许表情莫测，也没说信不信。这两个字仿佛在他嘴里转了一圈。 第12章蓄意 　　凌晨十二点。 　　回复完陆应许的晚安，祝瑶光有些睡不着。 　　桌面的水杯已逐渐冷却，她曲腿坐在靠在床边。 　　有些可惜自己没有把画板带来，只好闲得没事干开始刷手机。 　　长按上滑带出了昨天的音乐播放器，歌曲停留在自动暂停的轻音乐界面，曲名是《唯一》。 　　祝瑶光又看了一眼发布人的名字，etoile。 　　中文翻译是星星。 　　她很喜欢星星，不同于太阳月亮般独一无二，成群结队的在夜空闪射光芒，就仿佛从不孤单又自由自在。 　　出于对熟悉外语的亲近感，祝瑶光点开了他的资料介绍。 　　页面只有零星几首轻音乐，关注粉丝却以数十万计，底下显示出四五个粉丝的歌单合集。 　　祝瑶光翻了个身面向窗户，窗外夜色浓重，不知什么时候下起倾盆大雨，夹杂着细细密密的冰雹。 　　豆大的雨滴顺着窗户蜿蜒而下，频繁传出敲击窗户的声响。 　　随手点击了关注最多的那个歌单，从上到下按顺序播放。 　　同时注意到，每首歌的作词人一栏，明晃晃的挂着etoile，而其他栏的名字都是肩负盛名的歌手。 　　音乐有助于促进创作情绪。 　　在国外的时候，她闲暇时候最喜欢干的就是听音乐比赛节目，对这几个姓名也很是眼熟。 　　好厉害。 　　旋律依然继续播放，曲调歌词句句不提爱，句句爱而不得。 　　祝瑶光的共情能力一向很好，顿时就代入自己，情绪陡然低落下来。 　　她点击关注，顺手转发在朋友圈。 　　随后打开了微博，也没想好到底要看什么，就是睡不着想随便扒拉点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大数据的原因，首页正好推送了etoile相关的博文。 　　#etoile宣布转型# 　　……这么不巧。 　　刚关注就转型？ 　　祝瑶光有些无言以对，戳进超话耐着性子从头刷到尾，大概明白了具体经过。 　　这个etoile一路以伤感歌曲发家，他所写的歌词基本围绕着爱情中的各种求不得，被不少粉丝冠上发刀之王的称号。 　　结果新年当天，他和顶流歌手官宣合作史上最甜蜜情歌，和以往风格完全不符。 　　他微博里宣传合作的评论区，全是粉丝复制黏贴的回复。 　　祝瑶光难得看见几个科普言论，说是很久之前，这是个私人微博。 　　从初中时期的暗恋，到大学时代的甜蜜，他总是会更新几句。 　　字里行间不掩少年轻狂，被不少网友当做美好爱情的嗑糖案例。 　　直到有一天，etoile突然发布了一条微博：永远不会让你知道，我无数次给不会回应的号码发送短信，也不会告诉你，我喜欢你这件事，比你想的要早很多。 　　那些为数不多的粉丝说着再也不相信爱情，逐渐取消了关注，消失在视线里。 　　再一年后，etoile机缘巧合成为某天王的御用作词人，还没取关的粉丝发现，那条微博下面，只留下了他自己的回复，时间在半年后： 　　也许爱与恨本就同源，我是真的爱你。 　　他火起来后，这段轰轰烈烈的初恋故事又被翻出来，有网友总结评论到：我这么骄傲一个人，遇见你之后，居然也只想要瓦全。 　　对于失去爱情，她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没有找到任何与歌曲相关的东西，甚至评论区连个歌名都没有，祝瑶光默了默，对网友们的八卦程度有了最新理解。 　　不过她确实很期待。 　　能写出那样悲伤文字的人，会怎么描写幸福的爱情。 　　- 　　早晨八点，天色阴沉。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依旧没有停。 　　祝瑶光在浴室里洗漱，正对镜子刷着牙，放在台面的手机震动起来，她看也没看的点击接听。 　　那头传来迟乔神秘兮兮的声音，“陆应许在你身边吗？” 　　“……” 　　祝瑶光闻声被泡沫呛住，上气不接下气的剧烈咳嗽了好几声。 　　边咳边想，迟早有一天，她能被迟乔气死。 　　等到平复下来，她忍住吐槽的冲动，“你思维能不能再跳跃一点？” 　　“能啊。”迟乔故意换了个问法，“我什么时候当干妈？” 　　拳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祝瑶光继续刷牙。 　　嘴里喊着泡沫，有些含糊的开口，“懒得跟你计较，昨天是意外，以后不会这样了。” 　　“我现在是真希望你跟陆应许复合了。”迟乔指的是昨天，“有他在身边的时候你根本不会出事。” 　　“那是因为我身体好。” 第13章蓄意 　　祝瑶光在原地愣了好半晌。 　　才慢半拍的回了句，“这样不好吧。” 　　“没关系。”陆应许唇角笑意减淡些许，他抿了抿唇，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我不冷。” 　　话音刚落，他作势抬腿往外走。 　　“陆应许。”祝瑶光下意识叫住了他。 　　犹豫了好几秒，“我帮你吧。” 　　闻声，陆应许垂眸看过来，像是默许。 　　她抬手时，他就弯腰前倾。 　　还是有些距离，她习惯性的踮起脚，就像以前做了无数次的那样，将触感丝滑的围巾从他颈后绕过。 　　陆应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她快速眨了几下眼睛，躲闪着把视线移到围巾上面。 　　短暂停顿半秒就忍不住去偷看，直接被抓了个现行。 　　她甚至觉得窸窣的衣物摩擦声都分外明显，视线交汇时，她感觉气氛有些暧昧。 　　寒风卷过来的气息熟悉而安心，现在这样，就好像在搂着对方脖子索吻。 　　这是陆应许低头就可以亲到她的距离。 　　思绪有些飘远，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落在对方轻抿的唇瓣。 　　动作戛然而止，指尖惯性的划过他颈侧，指甲挂到什么细长的东西，祝瑶光猜测，应该是陆应许的项链。 　　脑袋里那根停止的神经却突然开始正常运转，她的心有些慌。 　　怎么就顺着陆应许的话答应了，既然他一只手不方便，那自己把伞拿过来不就行了。 　　反应过来这点，她转速缠完第二圈，垂眸回到原地，把心头的悸动也一一压下，“好了。” 　　风还未歇，有颗雨滴斜着落到他的侧脸，陆应许唇畔勾起一抹弧度，说声谢谢。 　　他一笑，祝瑶光整颗心都变得酥软。 　　心跳无法停息。 　　她谴责自己的不争气。 　　- 　　大概四五分钟的路程，来到一所大型商城。 　　祝瑶光惊奇的发现，她对这里竟有些莫名的熟悉，于是打量着周围，皱着眉思索。 　　脚步未停，她在回忆里转了半天，才隐约想起来很久之前的冬天，父亲回老家探望亲戚时，带自己来过这里。 　　祝瑶光和陆应许肩膀贴肩膀，来到二楼的早餐店，名字是百年包子行，他们叫了两碗米粉。 　　热气腾腾的汤粉很快被端到桌面，祝瑶光那份额外加了两份葱，她拆开一次性筷子，不禁感叹到，“没想到还会来这里。” 　　陆应许挑完面里的花生，说声我也是。 　　他这个坏习惯很多年都没改掉，虽然不吃花生，但喜欢碗里有花生的味，从他碗里夹花生，是以前祝瑶光的一大爱好。 　　“你以前来过从取？”祝瑶光有些疑惑。 　　“嗯。”陆应许慢条斯理的搅拌米粉，让味道均匀，“以前来这边参加过比赛。” 　　祝瑶光夹起米粉吹吹，“初中？” 　　高中开始他们俩就形影不离，只能是在这之前。 　　陆应许掀了掀眼皮，抬眸瞅她，“初中，比完赛在这家店吃的饭。” 　　“我和……我爸爸以前也来过一次这里。”说到后面，祝瑶光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续上了开头的话。 　　“我知道。”陆应许随口答到，“等会想干嘛？” 　　祝瑶光还没思索出他为什么知道，就“啊”了声，回答到，“都可以。” 　　回去酒店休息也行。 　　能和对方多聊聊天，她也很满足。 　　陆应许闷声应嗯，抬手用湿纸巾擦了擦嘴，不经意般提议，“看电影吗，晚点还可以去看演唱会。” 　　祝瑶光有些懵，“谁的演唱会？” 　　“你不是……喜欢etoile吗，带你去听他合作伙伴的演唱会。”说到喜欢前，陆应许不知为何停顿了半秒。 　　祝瑶光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发的朋友圈，“齐之凡？你认识啊。” 　　“他老婆是我们公司系列电影的女主角之一。”说话间，他递过来一张湿纸巾，用指腹抵了抵自己的侧脸，“这里。” 　　立刻领会到他的意思，祝瑶光手忙脚乱擦掉脸上的东西。 　　临走时，老板娘正好从前面走进来，招呼着慢走，转头就和前台感叹了句，“年轻真好，谈恋爱围巾都只用一条，省钱了。” 　　祝瑶光差点脚下一个踩空，被陆应许揽着肩膀扶了回来。 　　祝瑶光用围巾遮住半张脸，“她真幽默。” 　　陆应许轻笑，“确实省钱。” 　　影院门口很大，自助取票机和爆米花机器连成一排，对面就是按摩椅专区。 　　祝瑶光趁电影没开场，去了趟厕所。 　　陆应许在自助取票机刷卡取票，围巾右侧不伦不类的垂到膝盖。 　　把票据塞进兜里，他单腿弯曲背靠墙壁，嘴里有些痒，伸手摸烟只掏出来几颗芒果糖。 　　他捏了捏软糖，旁边有两个女生互相推搡着来到他面前，其中一个笑意盈盈，“帅哥，交换下联络方式呗。” 第14章蓄意 　　她胸膛里那颗心脏疯狂跳动。 　　扑通、扑通。 　　一次次撞击胸膛，叫嚣着想要出去。 　　恨不得此刻就沉溺在陆应许的眼睛里。 　　从此不要再回到现实。 　　歌手情绪渲染到位，如同演唱会的很多观众那样，她也从歌词里联想到自己，眼眶都有些酸涩。 　　祝瑶光缄默片刻，在心跳轰鸣中，向他露出笑容。 　　演唱会也进行到末尾，齐之凡闭眼护麦唱到“我真的爱你，句句是真心”，那些甜蜜与痛苦、爱与恨仿佛糅杂在情绪里，颤音逐渐消失空气里。 　　现场如按下暂停键般停滞一瞬，随后响起欢呼声，满场被应援色照耀，把演唱会气氛推向最顶端。 　　“谢谢大家特地来从取参加我的演唱会。”男人语调轻松，和观众说笑着外面的暴风雨，“可惜今天都回不去了。” 　　钢琴手还在弹奏舒缓旋律，他的粉丝纷纷回应，“没关系。” 　　祝瑶光不是他的粉丝，抽离情绪之后就有些无法融入现场环境。 　　她与热情久违，故而不擅长面对热情的场景。 　　于是问到，“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陆应许昂首示意她看舞台上的男人，低沉嗓音宛若滚磁，“不急。” 　　聚光灯正中间，齐之凡和粉丝说完道别语也没有离开的动作。 　　两秒后，他明显忍不住笑意，“最后的最后呢，帮我的好朋友，告诉在场的一个人，这首歌，也是他的真心。” 　　现场立刻轰动起来，祝瑶光注意到身后的人都在左顾右盼，都在讨论这个朋友是哪位出道歌手或演员。 　　齐之凡笑得有点坏，字里行间都是调侃意味，“哈哈，大家就不要问是谁了，我朋友会害羞。我添油加醋了一下，但是意思差不多。” 　　身旁传出阵阵唏嘘声，琴声逐渐停歇，眼前霎时间灯光大亮，有工作人员来安排有序疏散离场。 　　与拥挤人群往反方向走，踏入通往后台的通道时，祝瑶光歪头和身边人交流，“他说etoile喜欢的人在现场诶。” 　　工作人员就在前方，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陆应许垂眸，“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朋友是etoile。” 　　“演唱会结束的时候，背景轻音乐是《唯一》。”祝瑶光顺口回答，想到陆应许可能不知道为什么，特地解释一句，“就是送给我的那个八音盒的音乐。” 　　“你还挺了解他。”他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平常，祝瑶光却从他脸上解读出几分浅淡的笑意。 　　再次踏入光线之中时，祝瑶光听见男人清爽的嗓音，“陆应许，这边。” 　　听见名字时，她比身边人更快的看了过去，是齐之凡。 　　她只知道他们之间有间接的上下级关系，但看现在这样随意的语气，更像是经常见面的朋友。 　　在他视线落在身上时，祝瑶光礼貌的点点头，下一秒就被他的称呼弄得维持不住表情。 　　齐之凡走近后咧嘴朝她笑了下，“这位就是嫂子吧，也不介绍介绍。” 　　“祝瑶光。”陆应许不置可否，“这是齐之凡。” 　　“你好，我是祝瑶光，陆应许的……”祝瑶光也朝他笑笑，在介绍自己时顿了顿，“好朋友。” 　　“我懂我懂，好朋友嘛。是不是北斗……”齐之凡挑眉，收获陆应许瞥过来的危险眼神，当即改口，“我就是来打个招呼，还有点事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出来玩啊。” 　　还没开始就结束的聊天，祝瑶光莫名有些在意他没说尽的话。 　　想不通结果，道别后，陆应许和祝瑶光返回酒店。 　　说是有事急着走的齐之凡捏着手机，毫无形象的躺在沙发上，单手枕在脑后。 　　助理送来一杯温热的蜂蜜水，齐之凡坐起来喝了两口，语重深长开口，“刚刚那两个看见了吗，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啊。” 　　闻言，助理眼神有些惊诧，观察两眼周围人员，放低声音语气古怪，“那个就是……？” 　　“陆应许的唯一。”齐之凡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回酒店，“希望她能够珍惜陆应许的真心吧。” 　　- 　　夜色渐浓，碎星被乌云掩盖。 　　祝瑶光踏入室内才把双手从兜里抽出来，羽绒服表面凝着细细的水珠，耳边还能听到不少返回人群在讨论演唱会。 　　电梯楼层逐渐上升，他们肩膀依旧靠得极近。 　　陆应许清冽嗓音响起时，祝瑶光还能看清他睫毛上挂着的雨滴，“明天还是雨杂冰，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祝瑶光在原地怔了两秒。 　　听完歌后，她其实很想去看夕阳洒过的泛金海面，只可惜天气过于恶劣，去到海边也欣赏不了。 　　迟疑片刻，她脑海里又闪过陆应许说的“你就是最好”，拒绝的话卡在嘴边被咽下，最终顺从自己内心应下，“要不要去密室。” 　　陆应许唇角勾起弧度，“好。” 　　他们在门口分别，互道晚安，踏入对门的房间。 　　- 　　第二天，金色阳光撒在窗面，极其刺眼。 　　祝瑶光在床上翻了几次身，抬着手臂遮住眼睛，只觉得上天在开巨大的玩笑。 　　就连洗漱时她都还觉得离谱。 　　就不该相信天气预报。 　　没想到这么大的暴风雨说消失就消失。 　　门口遇见时，谁都没提昨天的事情。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到了机场。 　　起飞前，祝瑶光数次想要开口，又不知怎么开口。 　　飞机向前滑行时，她盯着眼前的靠背，总算憋出来一句，心中带着隐隐的期待，“密室，下次去吧。” 第15章蓄意 　　“我在门外。”她说。 　　电话那头是男人的轻笑，细微的脚步声随之而来。 　　一步一步，她的心也扑通扑通。 　　“啪嗒”一声，门开了。 　　夕阳倾洒屋内，给男人渡上一层淡淡的金。 　　陆应许一身深蓝睡衣，她的视线落到他松垮的睡衣领，看见了那条自领口绘到胸膛的洁白鲸鱼。 　　祝瑶光踏入房门，从包里拿出卡片放在了鞋柜上，“应该是上次拿混了……我记得以前明明，没有认证过的卡片是不可以去其他楼层的。” 　　陆应许散漫的把手肘撑在柜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没有回答后面的问题，“上次是我没注意，进来坐坐？” 　　祝瑶光点头，“那我换下拖鞋。” 　　陆应许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鞋柜，像是不经意般随口提了一句，“我记得我的鞋柜里有一双女士拖鞋。” 　　祝瑶光指尖一颤，心跳乱了半拍。 　　她当然知道。 　　不仅仅是知道，还因为那双拖鞋胡思乱想过很久。 　　陆应许是故意的呢，还是真的无意间提起。 　　无法推测出结论，她的目光落在鞋柜。 　　不可避免的想起那双毛绒兔拖鞋、他常用车辆里粉白色的座椅，还有后备箱孤零零的毛绒玩偶。 　　“嗯……”她很明显的抗拒。 　　“嗯？”陆应许拖腔拉调的拉长尾音。 　　万千思绪都在一瞬间涌起。 　　胆怯、迟疑、冲动、占有欲。 　　祝瑶光抿了抿唇，在退缩和询问中做出决定，打趣般试探到，“分手后留作纪念的东西，就不要给客人穿啦。” 　　闻声，陆应许垂眸看她一眼。 　　仿佛是听见好笑的事情，他唇角勾起弧度，漫不经心的重复了前两个字，“分手。” 　　祝瑶光分辨不出他的情绪，缓慢的眨着眼。 　　总怕他下一秒吐出什么她不想听见的字眼。 　　他就那样看着她。 　　其实也就一瞬间的事情，祝瑶光却感觉时间变得缓慢，她不明所以的焦虑。 　　忍不住挠着背包的金属拉链，她担心自己说得不合时宜，“要不，你当我没有说过。” 　　情绪宛如在坐过山车，她突然就不想知道答案了，每天都纠结的事情，其实一直都没有纠结的必要。 　　要不然算了吧。 　　陆应许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只是走近抬手打开了鞋柜，找到很久之前摆放的拖鞋，两根手指随意拎着那双毛绒兔拖，膝盖微弯，低头放到她脚边。 　　他保持着单膝下跪的姿势，抬眸望她。 　　勾人心魄的桃花眼里藏着几分笑意，夕阳都好似坠落在他眼底。 　　明明是仰视的姿态，却好似把一切主动权握在手心。 　　祝瑶光像被烫到似的稍微移开了视线。 　　仿佛心都被他捉进嘴里，需要回答才能落地。 　　整个动作只消耗几秒，陆应许开口时，语气像在说今天吃了早饭般平淡，“祝瑶光，没有其他人。” 　　他说没有其他人。 　　言下之意是，你不必试探我。 　　祝瑶光的心脏在扑通直跳，她所构造出的所有防线都被击溃。 　　“噢。”她呆呆的回应。 　　这一瞬间她觉得，哪怕是让她重蹈覆辙。 　　她也是愿意的。 　　五迷三道的跟着进入客厅。 　　坐下时沙发微陷，她嗅到空气中调料的香气，莫名说了句，“送完门卡我是准备去吃饭的。” 　　陆应许说，“好巧，我刚做完饭。” 　　祝瑶光膝盖并拢坐在原地，抬头望过去时，正好能看见暖光里陆应许线条流利的下颚线。 　　她整个人还是飘的，拿起桌面的水杯就喝了两口压惊。 　　凉水下肚，理智也回来了些。 　　“你喝的是我的水。” 　　耳畔传来陆应许的嗓音，祝瑶光身体一僵，“啊”了一声，鬼使神差的回了句，“挺好喝。” 　　陆应许呼吸不自觉的一滞。 　　两秒后，他懒洋洋的开口，“是吗？” 　　……操。 　　她刚刚，说了什么？ 　　在对方点明间接接吻的情况下，她说挺好喝。 　　这简直就是当着面耍流氓啊！ 第16章蓄意 　　脑海里一片空白,全世界只有心跳声。 　　她生不出任何情绪。 　　听见陆应许的回复时。 　　手底下的迟乔就开始挣扎，“唔”了好多声。 　　从掌缝中泄露出的几个音节中，祝瑶光初步推断,她是在骂人。 　　保持着捂嘴的动作,安抚性的拍了拍她肩膀,迟乔掌心覆盖在她手背，又“唔”了几声。 　　这次祝瑶光听懂了,四个字，你放开我。 　　音乐切到下一首播放，她虽然心跳还在过速,但觉得自己此时格外的冷静。 　　祝瑶光以食指抵唇,凑过去在迟乔耳边说到,“乔乔，冷静。” 　　迟乔眼睛瞪得更大，但还是安静下来。 　　半晌，她点了点头,把祝瑶光的手扒拉下来。 　　除了刚开始听见时的心脏骤停，祝瑶光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拿起桌面的芒果汁稍微抿了两口,强行克制着心跳。 　　间隔短暂两秒，她表现得像是从未听见什么,把桌面第二杯无酒精饮品递给身旁的迟乔。 　　“还喝，天天喝。”迟乔起初没忍住声音，祝瑶光的心随着她的声音高高提起,好在音乐正好进行到激烈部分。 　　迟乔恨铁不成钢的猛喝两口饮料,放低声线继续说着,“人家重新接近你就是为了报复你,你还让我冷静，我真是看错他了。” 　　“也许是误会。”祝瑶光指尖碾着细长金属勺的末端，随手搅拌着杯中的冰块。 　　不一定是误会，她想，陆应许应该恨她。 　　“现在人赃并获。”迟乔咬牙切齿，祝瑶光甚至能从她的表情里解读出各种复杂情绪。 　　“又没有直接对我说。” 　　“不许帮他说话。”迟乔瞪她一眼，“你才回国几天，胳膊肘就又往外拐了？” 　　“不是。”祝瑶光思考了一下，“我只是觉得，他不会这么做。” 　　平心而论，她足够了解陆应许。 　　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无论她与他相隔着多少过去。 　　陆应许那样骄傲的人，不会以自己作为工具，去报复另一个人。 　　“你倒是相信他。”迟乔“哼”了一声，挥挥手让服务员过来，叫了两杯鸡尾酒，“陪我喝酒我就原谅你。” 　　祝瑶光失笑摇头，“也许吧。” 　　其实祝瑶光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相信，她满脑子都在不受控制的叫嚣着怀疑，难受到快要窒息。 　　说你看，你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他恨你，他在骗你。 　　但内心深处又觉得，不是这样的。 　　她不免想到，被念念不忘的那个人，轻易说出恨时，也会有如此复杂又简单的心绪吗。 　　- 　　沙发背面，沈则衍嘴里叼着根烟，他从兜里掏出个火机准备点上。 　　陆应许神色冷淡的瞥他一眼，指尖在桌面“禁止吸烟”四个大字上敲了敲。 　　沈则衍“啧”了一声，“光顾着热闹，忘了这边卡座不给抽烟，人生乏味啊。” 　　“你的人生趣味，只有抽烟和恋爱？” 　　“一半一半吧，毕竟某人最后也没正面回答我。”沈则衍心里已经知道答案，没有正面回答，恰好是一种回答。 　　他换了个问法，故意打趣到，“还爱吗？” 　　陆应许把问题抛回给他，淡声到，“你说呢。” 　　“你这人真没意思，我说啊——”沈则衍压根没觉得这是个问题，“那可能是不爱了吧。” 　　陆应许嗤笑一声，没有回复。 　　“怎么，这个答案你不满意。”沈则衍哂笑。 　　他看了眼靠在沙发上的陆应许，莫名想起当年祝瑶光离开那几天，陆应许醉生梦死的生活状态。 　　他们俩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幼儿园认识的时候，对方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随着年龄增长，陆应许那种张扬桀骜的性格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随性恣意、高傲自由。 　　被很多人喜欢，但从不在意任何人。 　　直到遇见祝瑶光。 　　祝瑶光是陆应许正儿八经的初恋。 　　从暗恋到明恋，从恋爱到求婚，陆应许那些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珍重甜蜜，他这个发小都看在眼里。 　　陆应许求婚成功的时候，他还在旁边打趣，说这辈子没法看见陆应许难过咯，要不嫂子大胆点，直接逃个婚。 　　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那天他和陆应许一起去北期云邸。 　　屋内满是生活气息，沈则衍扫了眼沙发上凌乱的抱枕，调侃到，“嫂子是不是把我们忘了？不是说好吃饭吗，怎么自己跑出去了。” 　　陆应许笑起来潇洒随性，昂首示意他看挂钟的时间，“她才不会忘了我，还有两分钟呢。” 　　“你主语能不能把我加上，我是司机不是电灯泡好吧。”沈则衍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待会给你小费。”陆应许抬手拍过他肩膀，到沙发翘腿坐下。 第17章蓄意 　　陆应许语气里没什么情绪。 　　祝瑶光打心底有些发慌。 　　最近陆应许的态度太好,简直让她浑身泡在温水里，此时冷冷淡淡，她顿时手足无措。 　　她“噢”了声,拽着迟乔往他那边靠近。 　　越是贴近、越是紧张。 　　走到面前时,心脏仿佛雷声震响。 　　空气闷得呼吸不顺,她想着已经没有了伪装的必要，就把帽子往后脱下。 　　下一秒,祝瑶光伸手牵上陆应许的衣角，垂头看向地面闷闷开口，“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就是觉得,陆应许此时不高兴,这个不高兴来源于她。 　　指尖被迟乔握了握，祝瑶光悄悄握了回去。 　　与此同时，祝瑶光的后怕油然而生。 　　刚刚那么冲动，她自己受伤没关系,要是连累了迟乔……她不敢想象。 　　陆应许垂眸看向她，伸手在她衣袖拍了拍，像是上面沾到什么脏东西一般。 　　随后向前错开半步,把她护在身后。 　　嗅到清爽的海洋气息，祝瑶光那颗焦躁不安的心脏被安抚下来,手中攥紧的衣角却没放下。 　　而后，陆应许掀了掀眼皮，把视线重新投到对面的男人身上,眼眸深沉声音冷冽,“谁是你的女朋友？” 　　这里处于酒吧舞台的左下方,正好是人群密集来往的场所。 　　此时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顾客,都止不住的往这边张望，还有人拿着手机摄像。 　　对方还未开口，酒吧经理就姗姗来迟，“陆哥、沈哥，怎么了这是？” 　　男人看了眼经理，又看了眼他们几个人，认命的点点头，“行，你们人多，你女朋友行了吧。” 　　沈则衍挑眉，活动着手腕就准备上前，“我一个人也能揍你信不信。” 　　男人后退的同时，经理拦住了沈则衍，“别啊沈哥，大晚上的生意正好呢，有事和我说，我帮你们看看。” 　　“这个嘛……” 　　陆应许的半身逆着光，没去在意旁边两人的对话，下巴微扬，“道歉。” 　　“凭什么？她自己撞上来勾引我。” 　　不知道是哪个词触碰到了陆应许的神经，他毫无预兆的单手握拳往他侧脸猛的一砸，男人吃痛的捂着脸后退好几步。 　　这一拳像是用了十足的劲，祝瑶光听着都觉得好疼。 　　“你有种。”男人骂骂咧咧的捂着脸站起来，指缝里的眼睛瞄向他的身后，下一秒立刻握拳奔她而来。 　　祝瑶光瞳孔骤然扩大，拉着迟乔反射性往后退，在感觉无路可退时，下意识松手要把旁边的人推开。 　　右手却被猛的一带，来到了安全的地方，是沈则衍。 　　她飞快的把视线移回战场，实在害怕陆应许受伤，心头的担心占据了上风，“你去帮他呀。” 　　陆应许也眼疾手快的钳住男人的手腕，这次往他腹部猛砸了一拳，用了十成十的力，衣服挤压空气发出剧烈爆破声。 　　在对方捂着肚子弯腰后退时，他手肘用力撞在男人背部，单手抓住他头发往上一扯，磕在卡座的桌面。 　　他似乎发了狠，整个桌子都被摔得一震，酒杯摔在地面应声而碎。 　　在他拳头第二次落到身上时，男人颤抖的声音响起，“我道歉，我道歉。” 　　拳风落在脸前时按了暂停。 　　陆应许抓着男人的头发往祝瑶光的方向走，眼神里的凶狠还未褪去。 　　隔着几米距离，祝瑶光看见他手背上被玻璃划破的伤口，细长还泛着血丝。 　　心脏猛的一缩，连他们走到面前都没发现。 　　男人的语气还有些不情不愿，“对不起。” 　　祝瑶光没搭理道歉，视线还停留在陆应许的手臂，“你受伤了。” 　　“嗯？”陆应许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背，发觉她惊慌失措的内心，放低声音回答，“不严重。” 　　祝瑶光摇摇头，仔细观察他。 　　陆应许身穿白灰休闲套装，几缕额发随意的贴在眉骨，眉眼在昏暗灯光中略显柔和，他唇角轻扬弧度，和刚才打架的时候判若两人。 　　没有其他伤口，她松了一口气，这才去注意勉强站直身体的男人。 　　接触到她的视线，男人再次开口，“对不起。” 　　“我不接受。” 　　“……” 　　“你可以走了。”祝瑶光神色冷淡，陆应许顺势松手。 　　男人被保镖带去了后台，这场闹剧堪堪结束，周围人都在嘀嘀咕咕议论着他们，好在没有人报警。 　　经理去统计赔偿款后，他们四个人无声的站在原地，谁都没有说话。 　　“瑶瑶，那票的事就交给你了。”迟乔打破了寂静。 　　什么票？ 　　祝瑶光满脑子都在想陆应许的手，顿时有些蒙圈，“啊……啊对，好，我明天给你。” 　　也不知道这个说法有没有取得对方的信任。 第18章蓄意 　　眼前的男人闻声抬头。 　　光晕落到他侧脸,仿佛自带柔光滤镜，皮肤上看不见一点瑕疵。 　　掌心的热度还停留在肌肤，陆应许的视线毫不掩饰留在她的脸上,余光里他突然抬手,缓慢向前靠近。 　　温热指尖划过颈侧。 　　黑发被往后拨乱,泛起一阵阵的痒。 　　他说，“要沾到了。” 　　心跳宛如层层叠叠的烟花,不受控制的一簇一簇炸开，她恍惚间分不清现在与从前。 　　“明天。”话到嘴边，她失去了勇气,“明天吃什么呢？” 　　陆应许随口问到,“你想吃西餐吗？” 　　吃什么根本不重要,祝瑶光咬了咬唇，再也没有了开口的契机，她有点讨厌自己过分骄矜。 　　直到一切处理完毕，目送对方的背影从门口离开,她有点不明白自己刚才的心境。 　　为什么明明抗拒，又不留余地的想要贴近。 　　- 　　时针转动过十二点，屋内灯光大亮。 　　半分钟前她吃了两片安眠药。 　　等着发挥药效的时间里,祝瑶光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 　　每到晚上她的心都很空空荡荡，时常会觉得,自己如此孤独而不完整。 　　找不到走下去的理由，生命的每一天都枯燥乏味，又不想让朋友难过,就一直努力坚持到现在。 　　她想,要等到所有人都不需要我。 　　药效不知不觉发挥作用,她只觉得整个人都酥软,像浑身躺在云端，眼皮无法自控的想要合拢。 　　视线虚虚扫过时钟，她恍惚间反应过来。 　　原来她在虚度光阴的日子里，也没有好好对待陆应许。 　　意识完全消散前，回忆铺天盖地翻涌而来。 　　情人节是个特殊的日子，至少对很多人而言是。 　　大四那年的情人节正好撞上周六的公休，整个校园从八点开始就很是热闹。 　　祝瑶光也早早的起床梳洗打扮，护肤化妆加上挑选衣服，前前后后花了两个小时。 　　她在室友的揶揄里对着等身镜打量自己。 　　眼波流转眉目如画，唇色娇艳欲滴，玫瑰金色的不规则耳链衬托得皮肤更加细腻，整个人美得不可方物。 　　雾霾蓝色短款连衣裙，流苏点缀碎钻层层叠叠的坠满裙身，稍有动作就随风飘扬，露出笔直白皙的小腿。 　　很是满意今天的打扮，她从衣柜里挑出同色羽绒外套，正准备去看看效果，桌面手机铃声就忽然响起。 　　本能反应是陆应许，她笑意盈盈的飞奔到桌边，看清联系人姓名时，一时愣住在原地。 　　心中有些许疑惑不解，她拿着手机快步走到阳台，把自己窝进沙发里，右滑接通视频，重新展开笑容，“爸爸。” 　　祝旭光身穿黑色正装，领带绑得整整齐齐，“小公主情人节快乐，准备出去玩吗？” 　　“情人节快乐，我和陆应许约好了。” 　　寒风袭来，顺着领口滑进衣服，祝瑶光被冷得一哆嗦，继续细声细气询问，“爸爸怎么打视频过来了，妈妈半个小时前才打过。” 　　今天是祝瑶光和父母固定的视频日，每周的这一天他们都会进行一次视频聊天。 　　从小到大都没间断过，但父母向来形影不离恩爱至极，几乎无时无刻都处于热恋期，在视频里分别见到二人，还是快二十年来的第一次。 　　“……这个啊。”祝旭光语气像在哄小孩，“当然是因为想我们的小公主啦，妈妈有没有偷偷说我的坏话呀。” 　　祝瑶光满是笑意，“听说爸爸在睡懒觉。” 　　祝旭光笑得温润儒雅，“对呀，刚睡醒。” 　　注意到视屏背景里和上周不同的电视沙发，意识到他们已经旅行到了新地方，祝瑶光问，“妈妈是出门了吗？” 　　祝旭光说，“跟小姐妹喝茶呢。” 　　真是不巧，两个人的时间错开了。 　　不过也无所谓，对于二十四小时都待在一起的人来说，半个小时的分离并不算什么，只是对她来说有点可惜。 　　祝瑶光“嗯”了一声，有些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祝旭光显然也不擅长展开话题。 　　联络人界面的通话时间即将跳转到两分整，她心里开始倒数，三、二、一。 　　祝旭光含笑开口，“我先去忙了，再见小公主，我爱你。” 　　祝瑶光回复，“我爱你。” 　　挂断视频，祝瑶光裹着羽绒服就返回寝室，在衣柜里老老实实的换了件更厚的外套。 　　兴致不是很高，和室友了打声招呼就去了男生寝室。 　　挨个给陆应许室友发送短信，得到了同样的回复——他们几个都不在寝室。 　　男生寝室楼下和女生宿舍那边一样，都异常热闹。 　　大抵是因为节日特殊，只要在宿管阿姨那里押上身份证就可以上楼。 　　祝瑶光登记结束，准备去给对方一个惊喜。 　　余北大学宿舍门质量很好，她悄悄推开时没发出一点声响。 　　从狭小的缝隙中，祝瑶光正好能观察到陆应许的侧影。 　　男生正面无表情的接着电话，用她从没见过的冷淡语气说，“我不会回去。” 　　电话那头声音不大不小，祝瑶光听力一向很好，隐隐约约听出带着哭腔的女声。 　　陆应许深呼吸两口像在压抑着什么。 第19章蓄意 　　祝瑶光愣在原地,心跳如雷鸣。 　　甚至以为是自己日思夜想出现的幻觉，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那声夫妻反复回荡脑海里。她眼睛也不眨的看着陆应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表现得云淡风轻,好像并没有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词语。 　　她慢半拍的想到,如果当年没有离开。 　　那么现在。 　　他们确实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心情微不可察的低落一瞬。 　　早晨的奶茶店人群不算密集,收银员从抽屉中拿出红色纸质卡面和中性笔，笑着指引他们签名,“两位把名字写上去就可以了。” 　　陆应许顺势握笔，流畅的签下自己的姓名。 　　回正身体以后，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对她笑到,“这边签名。” 　　祝瑶光：“……” 　　五迷三道的从他手里接过黑笔,塑料笔杆还留有上一任使用者的温热，间接性的传递着暖意。 　　她在游云惊龙的字迹旁。 　　字迹工整的签下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对着两张结婚证明上的姓名，她没忍住勾起唇角。 　　男方：陆应许。女方：祝瑶光。 　　心中那股长久以来的遗憾莫名减淡些许。 　　店员顺势盖章，把果茶递到面前祝福说,“祝二位长长久久。” 　　拿到那张卡片以后，祝瑶光下意识用指尖滑过印章，蹭出一小段模糊的红。 　　“谢谢。”祝瑶光真心实意的道谢。 　　陆应许对着卡片看了好几秒,才沿折痕对折放进外套口袋，然后垂眸看她,说，“走吧。” 　　捧着温热奶茶踏进餐厅时，她还在想。 　　就算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她也愿意相信这是真实的。 　　- 　　午餐过后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祝瑶光与陆应许从一楼逛到顶楼,又从顶楼逛到一楼,美名其曰散步消化。 　　名义上是逛街,实际上就是绕来绕去的散步聊天。 　　和陆应许并肩从扶梯下来时，她还轻声说着最近的灵感，“上次我们去看的演唱会……” 　　正说着话，她眼神瞟到旁边摆着的显眼海报，是一对相拥亲吻的男女，底下写着：本年度最棒情人节影片。 　　一年好像也就一次情人节吧。 　　她下意识在心里嘀咕着，嘴上的话说到一半就终止。 　　陆应许顺着她视线落在海报上，“你感兴趣？” 　　祝瑶光摇摇头，“啊，没有，我就是走神了。” 　　她对电影这些不是很感兴趣，也向来无所谓题材和剧情。 　　以前喜欢看电影，只是因为身边的人是陆应许。 　　不过，不能一直这么转圈下去，祝瑶光发出邀请，“但是既然看见了，那要不要去看电影。” 　　陆应许欣然应允。 　　电影院内人来人往，基本上是双人结伴或者三五成行，独自一人前来的很少。 　　赶上排队的末尾，陆应许转头问到，“爆米花还是薯条？” 　　祝瑶光想了想，说，“薯条吧。” 　　排队到一半她去了趟厕所，出来时陆应许正坐在长椅上，见到她时笑了笑，“电影还有三分钟开场，其他影厅都坐满了，现在只有情侣票。” 　　顿了两秒，他补了一句，“可以吗？” 　　祝瑶光看着他，突然就想起高一那年的情人节，他们约出来一起看电影。 　　那会机器因为故障吐不出票，叫来工作人员维修半天，卡着电影播放的时间，陆应许兑换出两张VIP情侣套票，笑容里带着些肆意。 　　两个时空仿佛重叠在一起。 　　16岁的陆应许热烈骄傲，“看来这就是命中注定吧，其他影厅都坐满了，只剩情侣厅。” 　　27岁的陆应许温和沉稳，“电影还有三分钟开场，其他影厅都坐满了，现在只有情侣票。” 　　祝瑶光在心里重复着那个四字词，命中注定。 　　或许她是命中注定要和陆应许纠缠不清的。 　　在心跳的催促声中。 　　一如往昔那些飘雪的冬夜。 　　她说，“好呀。” 　　- 　　情侣厅的座椅是双人沙发。 　　不大不小，正好适合恋人们贴在一起。 　　随意一次抬手都能与对方发生衣物的摩擦，这是一种完全打破社交距离的亲密。 　　身旁男人的香水味迎面而来，味道清冽迷人。 　　她整个人被海洋气味包围着，无法克制的脸红心跳。 　　祝瑶光向下低头。 　　这里光线这么暗淡，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电影开场声音响起，她像是找到了解救自己的工具，试着把注意力投入在上面。 　　画面刚播放没多久，祝瑶光就有一种诡异的直觉。 第20章蓄意 　　确实是一个常见的故事。 　　只是沾染上生命,才显得有些惨烈。 　　把手臂遮挡在眼前，还能隐隐约约窥见室内的亮光。 　　半晌，她连上蓝牙耳机拨打了陆应许的电话。 　　语音通话响了十来秒,铃声就暂停,显示对面已成功接通,听筒里传来断断续续的键盘敲击声。 　　祝瑶光放缓呼吸，没有说话。 　　双方都安静了大概半分钟,陆应许那头传来轻笑。 　　他说，“你啊，又在梦游了。” 　　亲密熟稔的无奈语气,失真里带着几分宠溺。 　　果然,上次他就发现了。 　　还说装成那副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还吓她。 　　祝瑶光没有说话，想听听他还会说些什么。 　　“这次怎么这么早？”陆应许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 　　脚步声过后就是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祝瑶光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他好像在换衣服。 　　间隔两三分钟,那边传来被子掀开的声响，和陆应许轻声的一句，“晚安。” 　　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莫名的让人安心，祝瑶光心里出现的难过被渐渐抚平。 　　刚刚的举动更多来源于一种冲动,看完消息的时候，她只是觉得有些难过。 　　原来他们都经历过同样的苦难。 　　一样的举步维艰。 　　在彼此最辛苦的时候，也都没能陪在对方身边。 　　去到其他国家的第一年,是她整个职业人生最灰暗的一段时间,无法融入社交圈,没有足够的金钱去打点。 　　定居法国的画家数以万计,被誉为天才的从来不在少数，她只是其中之一，可以说是一切重头再来。 　　生活压得人喘不过气。 　　多次碰壁后，她索性租车绕着郊区一路旅行，见人画人，见风景画风景，把自己隔离在世界以外。 　　也正好是那次长达四个月的旅行，她看遍了一整个洲际，也遇见了自己未来的助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对方把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半个月就联系到一位来自海外的买家，据说是后印象派的忠实粉丝，愿意以高价收购Doris的所有画作。 　　也正是靠这笔钱，她才能在半年内在法国站稳脚跟。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神秘买家突然消失很长一段时间，听说是家道中落。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值冬天，祝瑶光刚画完向日葵，雪白飘絮里，满目金色耀眼，她把油画寄给这位买家。 　　向来不插手她行为的助理第一次发出疑问，“Doris，我记得你这幅画是要拿去拍卖的。” 　　祝瑶光说得有些玄乎，“我画孤单和死亡，所以买家想看我画美好，这是一种别样的征服欲。他能欣赏我的艺术，所以这个画，就当是感谢他曾经提供的帮助。” 　　祝瑶光有一个简单的愿望。 　　希望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和向日葵一样，哪怕跌落黑暗里，也能不惧一切的向阳生长。 　　她可能做不到，但她的画笔可以。 　　这个祝愿，就送给他。 　　- 　　她做了个环游星际的梦，睡醒时有着数不清的灵感。 　　一觉睡醒时脸都没洗，打开手机和迟乔说了声见面延后，就急匆匆冲进画室。 　　泡面画画两点一线了好几天。 　　总算在周三下午完成初稿，也到了平时和医生约定见面的时间，祝瑶光懒懒散散的洗完澡，打车去医院。 　　医院一如既往的忙碌，祝瑶光熟门熟路直上五楼。 　　推开治疗室门时，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抬头看她，说，“好久不见，你好像胖了。” 　　……被闷头一棒。 　　祝瑶光温吞回答，“许医生，你也是。” 　　许既明挥手笑到，“我是夸你，能吃胖说明你最近精神状态不错，坐吧。” 　　时针嘀嗒转动，一个小时过去，例行交流结束。 　　“总体来说比上次你来见我的时候好，但关于他，你的情绪很危险。”许既明说，“等会去精神科那边开药吧。” 　　祝瑶光接过打印的凭条，说，“谢谢。” 　　许既明把钢笔盖好，“好歹是这么多年合作伙伴，对了，给你报个信，他们都恢复得不错。” 　　许既明八年前就是祝瑶光的心理医生。 　　机缘巧合之下，他们以许既明的名义合资成立了公益基金会，为那些有心理问题，难以负担昂贵药物的人群提供资助。 　　起因很简单，她想看见自己战胜不了的东西，有人能战胜。 　　祝瑶光问，“全部吗？” 　　“大多数。”许既明笑笑，“有没有高兴一点。” 　　祝瑶光也露出笑容，“我希望大家都能有好报。” 　　其实很自私，她是希望自己能有好报。 　　- 　　取药时，祝瑶光就给迟乔发送了短信，问能不能今天见面。 第21章蓄意 　　“我什么都信过。” 　　他的语气无波无澜。 　　当时的祝瑶光并没有细想这句话,直到很久以后的未来，她才读懂这句话里，到底藏着多少求而不得的过去。 　　伸手扒拉着佛珠,翻出底下的耶稣十字架,许多链条交缠在一起,可连个文件的影子都没看见。 　　祝瑶光提问，“你是不是记错抽屉了。” 　　说不定在另外一层。 　　确认里面没有需要的东西,祝瑶光把抽屉推回，收手时嗅了嗅食指指尖，还留有淡淡的檀香,很是宜人。 　　陆应许说,“是面朝书桌的左边抽屉。” 　　“……不好意思。” 　　“是我没说清楚。”听筒传来的呼吸声清浅,他转移话题，“外面冷吗，今天穿的什么？” 　　祝瑶光回忆着出门时的温度，大家都裹得很厚,寒风根本吹不进衣服里。 　　所以她回答到，“不是很冷，穿上次你买的那套羽绒服。” 　　“那就来找我吧。”他说,“我在公司等你。” 　　出卧室时，祝瑶光给刚添加没多久的迟闵发送消息：[你离开北期这边了吗。] 　　迟闵回复迅速：[还没有,过段时间朋友生日，我在商场刚选好礼物。] 　　两秒后，新的消息跃上屏幕。 　　[迟闵：怎么了吗？] 　　[迟闵：是不是需要我做什么？] 　　[Doris：如果你正好有空,就提前一天开始工作吧,我现在需要一个司机。] 　　祝瑶光对待纯粹的金钱交易一向直来直往。 　　但对方和她有着迟乔这个中间关系,看着屏幕里没有温度的文字,她搜索了个猫咪表情包。 　　[Doris：带薪摸鱼，工资翻倍.jpg。] 　　[迟闵：马上到楼下！] 　　半个小时后，车辆到达目的地。 　　北斗电影公司位于余北市中心，是本地最高的大厦之一，地理位置优越，对面与周边满是灯光亮堂的写字楼。 　　车窗降下时，祝瑶光冲迟闵笑笑，“辛苦你了，刚走几十分钟就被我叫回来。” 　　其实她发送消息的时候也只是懒得等车碰碰运气，没有想到对方会一口答应。 　　“本职工作嘛。”迟闵笑得很是阳光，“那我就在附近停车场等你？” 　　祝瑶光“嗯”了一声，“好”。 　　道别以后，祝瑶光看着眼前的商厦。 　　路边人潮汹涌，不少人提着公文包从门口出来，嬉笑交流着下班之后去哪聚会。 　　不是说正好开会吗，怎么这么多人下班。 　　祝瑶光在心里闪过这样一句。 　　也没想太多，她走进大厅。 　　里面来往的人群不算多，倒是公共休息区的沙发坐着不少交谈的人员。 　　还有一件祝瑶光觉得很神奇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门卫挨个检查着其他人的身份，在她进门时却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 　　几秒间就走到前台。 　　前台露出礼貌的微笑，“女士你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你好，我找一下陆应许。”祝瑶光犹豫一瞬，“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预约。” 　　听到陆应许的名字，前台接话很是自然，像早就知道她要来。“是祝小姐吧，陆总的办公室在十七层。” 　　被叫出名字时，祝瑶光还有些惊讶。 　　她又想，估计是陆应许提前打过招呼吧。 　　于是点头回应，“对。” 　　“那您请稍等一下，这边有小沙发。”前台微笑点头，用内部连线按下几个数字，“齐助理，祝小姐到了。” 　　坐在柔软的沙发内等候时，祝瑶光打开了手机中的音乐播放器。 　　比起带有字词的歌曲，她更喜欢etoile那几段轻音乐，能促进精神放松。 　　曲调才刚过半，一个妆容精致、身穿西装包臀裙的美丽女子就踩着高跟款款而来。 　　她走向休息区，目标很是明确，“你好祝小姐，叫我齐助理就可以了，我带你上去吧。” 　　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祝瑶光看了眼周围独自坐着的女生，也有好几个。 　　直到电梯上行，都没想出个结果。 　　……陆应许不会给公司员工看了她照片吧。 　　她有些突如其来的社死。 　　索性直接发问，“齐助理，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刚刚外面坐了不少人。” 　　齐助理盯着电梯跳跃的数字，闻言偏头看她，眼里闪过几分笑意，大概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她说，“有次高层会议我负责辅助记录，陆总用的电脑投屏。” 　　听到这里，祝瑶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投影页面闪退，大屏幕上就出现了你的照片，我当时刚入职没多久，所以对这件事印象很深。”齐助理边笑边夸她，“你真人比照片还好看，还是这么年轻。” 　　那社会性死亡的应该不是她，是陆应许。 　　祝瑶光不知道该回什么，绞尽脑汁吐出几个字，“谢谢，你也是。” 　　“大家都知道陆总有个神秘女友，不过除了我们几个，谁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第22章蓄意 　　祝瑶光睁开眼时。 　　就对上陆应许复杂的目光。 　　一时间头脑不清醒,还有些懵。 　　她向来看不懂陆应许眼底的深意，只觉得夜色笼罩下的眸色幽深晦暗，仿佛要把人吸进去,她有些茫然“怎么了。” 　　刚睡醒嗓子有些涩,说话间语气都软化几分,像在撒娇，陆应许不自觉滚了滚喉结。 　　稍微撑起身时,几缕睡得杂乱的头发贴在脸颊和白皙的锁骨，显得有些撩人。 　　他半蹲在地上，闻言轻抬眼睫笑到,“你说呢？” 　　随着眼神越发清明,手中热度也彰显著他的存在感。 　　祝瑶光杏眼圆睁,表情变得不可思议。 　　“睡觉那么黏人。” 　　耳边是男人的一声轻笑。 　　他唇角弧度似乎更深了些，此时正好整以暇的盯着她，听起来莫名有点温柔，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祝瑶光表情有些窘迫,脑子里都是我是谁我在哪，讷讷的张了张嘴，脸憋得通红也想不出解救的办法。 　　索性放弃挣扎。 　　轻颤着睫羽缓缓垂下目光,视线落在十指相扣的双手，只觉得眼睛又被烫了一瞬。 　　指腹触感滑腻,还摸到什么鼓起。 　　她的手指紧紧贴着对方手背，连刚才的自己都没有发觉，祝瑶光故作镇定的开口,“可能因为很暖和。” 　　陆应许话里带着几分打趣,“虽然我不介意让你再暖和一会,但是该吃饭了。” 　　他松手时掌心热度退散,祝瑶光下意识勾住了离开的食指，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在陆应许面前出糗，搞得很是难为情。 　　捏着身上绒毛舒适的毛毯，祝瑶光拙劣的转移话题，“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是指之前陆应许说开会需要半小时。 　　睡醒时就注意到窗外月色渐浓，大概是对方等了自己好一会。 　　陆应许笑了笑没再逗她，“吃意面可以吗？” 　　“好。”总觉得忘了什么。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打开手机给迟闵发送消息：[不好意思！我睡着了，你先走吧。] 　　见她火急火燎的样子，陆应许懒懒抬眸，盯了她两秒。 　　拖腔带调的开口，“你好像……很急？” 　　他的嗓音本就低哑迷人，擅长蛊惑人心，再加上尾调放轻，刻意拖着腔调时更加撩拨心弦。 　　“我的助理，他本来在楼下等我的。” 　　言下之意是不小心睡着把对方忘了，现在得补救补救。 　　陆应许眉毛一挑，“什么时候找的助理。” 　　祝瑶光“嗯”了半秒，说，“今天刚定下来，这样我也不用再考一次驾照了。” 　　话音刚落，手机“叮咚”一声，祝瑶光垂眸看了眼屏幕上的OK表情包，温温的笑了笑，“走吧，他回了。” 　　顺着电梯一路下行。 　　探身进入副驾驶时，祝瑶光想起刚才奇怪的触感。 　　视线落在车内方向盘上的手背，伤口已经结痂，显得没那么狰狞，但在白皙皮肤上异常显眼。 　　心里的难受又缓缓涌上来，心绪被搅成湖水，一碰就泛着波澜。 　　陆应许顺着她的目光，视线落回自己手上，懒洋洋的转移话题，“快好全了，你来过这边吗，附近很多知名餐厅，味道都不错。” 　　“第一次来，那我之后慢慢来吃。” 　　陆应许瞥了她一眼，勾起唇角说了句，“我工作日下班都会在这边吃饭。” 　　听清男人的话时，祝瑶光还有些懵。 　　她不知道陆应许这句话是不是有什么更深层的含义。 　　是真的在陈述这件事情，还是带有暗示意味。 　　但就在这一刻，她的心就悄悄决定，想要经常来这里，“我知道了。” 　　- 　　自那天以后。 　　祝瑶光总去北斗公司附近吃饭。 　　大概是正好撞上了运气，和陆应许在楼下连着偶遇四五次，次数多了之后，陆应许漫不经心的提议，“我对附近挺熟，以后可以带你去吃。” 　　他表情从容淡定，仿佛这只是举手之劳。 　　祝瑶光克制住情绪，冷静回答，“不用了吧。” 　　陆应许随意道，“只是吃饭而已。” 　　于是她没能撼动自己的内心，做下了一起用餐的约定。 　　就这样默契的过了小半个月，到达二月的最后一天， 　　八音盒传出舒缓的轻音乐，公主在桔梗花丛舞蹈。 　　祝瑶光窝在被子里和迟乔打电话，聊着明天的聚会。 　　“你叫了多少人？”她打着哈欠开口。 　　不知道是不是独来独往习惯了。 　　祝瑶光现在只想去四人以下的聚会，在密集的人群里很难适应。 　　迟乔说到后面有些调侃，“不是说了吗，群发，而且上次我还加了陆应许噢。” 第23章蓄意 　　酒吧包厢内,灯影晦涩不明， 　　节奏激烈的音乐被调小声音，四五个人在旁边玩骰子,桌面摆满了空酒杯。 　　连输五局的沈则衍放弃挣扎,准备找个替罪羊。 　　一抬眼,正好看见闭眼休息的陆应许。 　　沈则衍稍稍一抬眉，端着酒杯坐到他旁边,“出来玩还闷着干嘛，走一杯？” 　　陆应许掀了掀眼皮，搭在沙发靠背的手随意摆动两下,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 　　他淡声到,“不了。” 　　沈则衍还想继续开口,就被一阵声响打断。 　　摆放在桌面上的黑色手机嗡嗡震动，传出了雨水滴落的声音。 　　陆应许抬臂，把手机捞了过来。 　　指纹解锁后，那颗金色星形角标的备注后面,出现了红色的小圆圈，写着数字1。 　　是祝瑶光发送的讯息。 　　一张桌面上摆满啤酒的照片，反光的透明玻璃桶上,映照着女生模糊不清的投影。 　　图片后面没有跟着正文。 　　就像是单纯的分享日常。 　　陆应许双指放大图片后，视线停留在啤酒桶水龙头开关的鹰头装饰。 　　雕刻得栩栩如生,与眼前桌面上的啤酒桶如出一辙。 　　祝瑶光也在随意酒吧的某个包间。 　　发觉这件事，他倏然短暂的笑了一下。 　　和旁边人说了句，“你们慢慢玩。” 　　沈则衍挑眉,抬腿就搭在桌面拦住去路,“难得出来一趟,又要去哪啊？” 　　想起刚才看见的东西,陆应许的眼底掠过笑意。 　　回答说，“急事。” 　　“你能有什么急事。”沈则衍不是很相信。 　　他喝了两口杯中的酒，一口气把话说完，“公司有管理，歌词昨儿刚提交，你要告诉我你那便宜爹绝症，我勉强相信一下。” 　　陆应许瞥他一眼，单手举起手机。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玻璃背板敲击两下，嘴角扬起弧度，只说了一个名字，“祝瑶光。” 　　未说完的话里，满藏着炫耀意味。 　　沈则衍：“……” 　　“就不该问你。”沈则衍当机立断举手投降，“你的急事还能有啥，是我错付了。” 　　陆应许呵笑一声，没接话。 　　“这次又是有去无回啊。”沈则衍用的是陈述句。 　　他一边说话，一边冲陆应许摆手赶人，一副再也不想见到他的样子。 　　陆应许头也不回的摆手，语气颇为浅淡，“下次聚，先走了。” 　　随意酒吧的隔音很好，关上门时，仿佛周围噪音都下降几十分贝。 　　陆应许单手插兜背靠着墙壁，眸光落回手机屏幕，再次查看刚才的图片。 　　确认地点的同时，他退回聊天页面，双指同时按下音量键和关机键截屏。 　　看着截图成功的提示，陆应许突然就想起了高中时期。 　　他也是这样，把祝瑶光的所有记录在截图里。 　　高中的祝瑶光活在万众瞩目里。 　　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洒洒脱脱的做着自己。 　　祝瑶光是一个很喜欢说未来的人，聊到喜欢的东西，就会想和朋友一起去。 　　她非常在乎当下的那份心意。 　　高一上学期的末尾，余北市冷得出奇。 　　那会他和祝瑶光已经是心照不宣的特殊朋友。 　　学校里形影不离，周末成天约出去复习，就连放假回家时，也每天从早聊到晚，从文化艺术聊到吃喝玩乐。 　　某天下午，祝瑶光应该是刷到了夏天大海的视频，转发给他之后，随意的补了一句：[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去看海吧。] 　　她说时无心，他已然动心。 　　反应过来时，已经下意识截图回复到：你可不许反悔。 　　祝瑶光的语音回复得极其迅速：“我才不会反悔！” 　　图片保存进相册时，陆应许眼底藏着数不尽的柔软。 　　从[一起去看海]，到[一起去森林冒险]，最后是[一起去环游世界]。 　　陆应许挨个截图了这些瞬间。 　　图片至今都还留在他的手机相册，然后在大学时代，他成功的，和祝瑶光去做遍了所有事情。 　　- 　　随意酒吧每个包间的内饰都与众不同。 　　各有各的风格特点，凭借这个，它一度成为余北人心中的宝藏酒吧。 　　陆应许每次陪沈则衍来随意酒吧，大都是服务员随机安排房间，里面的几十个房间，他少说去过百分之七十。 　　那张图片里的背景桌面是标准的泰式风格，他被安排过不下三次。 　　绕路抵达门前时，陆应许拍了张门牌发送过去。 　　下一秒，他抬手，敲了敲门。 　　而祝瑶光发送完图片后，就把手机倒扣在桌面。 　　不希望看见坏结果。 　　所以连碰上好结果的可能性都直接放弃。 　　就在此时，手机“叮咚”作响。 　　“咚咚”敲门声也响起。 第24章蓄意 　　“你那助理,是不是喜欢你。”他问。 　　祝瑶光被这句话震得愣在原地。 　　自己和迟闵的表现难道很令人误会吗。 　　这么单纯的姐弟情。 　　想清楚来龙去脉后，她有些失笑，“那是迟乔的表弟,按照我和迟乔的关系,也算是我的表弟了。” 　　陆应许盯着她看了半晌,似乎在等着什么。 　　过了两秒，他抿了抿唇,“是我误会了。” 　　祝瑶光莫名从他不太所谓的表情里，解读出几分委屈。 　　她点点头，想起刚才的想法还有些笑意,“我还以为你吃醋了,那晚安。” 　　陆应许不置可否,“晚安。” 　　那个想法并不是没由来的。 　　陆应许高中到大学都是个醋王，非常相信她是一回事，乱喝飞醋又是另一回事，以前每次陆应许吃醋,都是以她的熊抱告终。 　　眼前的电梯门缓缓合上，在最后的缝隙快要合拢闭紧时，传来了陆应许平淡的嗓音。 　　“你没感觉错。” 　　- 　　回家之后,她的脸还烧得滚烫。 　　在客厅没事找事翻了半天，拿着芒果进了厨房。 　　用水果刀在果皮正中央滑了一圈,双手反拧，取出半边没有核的果肉，擦干手后拿勺子挖了两口。 　　手机铃声响起,她闭了闭眼,脑海里又想起迟闵震惊的表情,右滑接通了电话。 　　迟乔在电话那头捧腹大笑,“你和迟闵也有今天。” 　　祝瑶光：“……” 　　“迟闵那小子回来就问我了。”她学着那种语气，“我的偶像不是单身吗？你们打击到他脆弱的心灵了。” 　　说到后面那句时，迟乔满是幸灾乐祸。 　　像是又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她接着上面继续说到，“你知道他多惨吗，和我电话打到一半，被我叔揪书房去了。” 　　祝瑶光往嘴里送了口芒果，“怎么回事。” 　　“迟闵是美术生，希思黎奖你有印象吧，他拿了金奖，那边邀请他出国深造，我叔叔得到消息的时候可高兴。”迟乔说到这里停顿了好一会，吊足胃口。 　　就在祝瑶光忍不住催促时，她开口了，“但是他死活不肯去，这不，连我都被抓去游说了。” 　　希思黎奖是艺术之都举办的大型美术比赛，二月下旬公布奖项名单，在所有美术类比赛里，算得上含金量前十。 　　祝瑶光高中时也参加过希思黎，现在兜兜转转成了挂名裁判，迟闵这次金奖，说不定也有她的评分在里面。 　　所以她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去，画画只是爱好？” 　　也不是没有这种天分十足的画家，不想以此为职业。 　　“天知道，参加比赛那会还查了那么多希思黎的联合高校。”迟乔的语气也很纳闷，“可能就是被宠坏的小孩吧，想一出是一出。” 　　“回头我问问。” 　　“不过我感觉跟在你身边也挺好的，是吧，我的大画家。”迟乔把大画家说得一字一顿。 　　祝瑶光失笑摇头，不少人尝试过她的风格，但都以失败告终，她不觉得自己能教好迟闵。 　　挂断电话后，祝瑶光看了眼微博。 　　所有人都在讨论本月即将迎来的流星雨与全月食。 　　看了下时间都在三月末，她想了想，决定到时候让迟闵把工具带上去。 　　在国外画了那么多森林与极地的星空，她想把国内的也保留下来。 　　回想起和迟乔的对话。 　　祝瑶光看了眼案板上的刀，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沉默了好一会。 　　其实她曾经想过要放弃绘画，所以不觉得自己算什么画家。 　　- 　　两天之后，祝瑶光例行去了趟医院。 　　“你是说他们给你减了一半的药？”许既明看上去有些惊讶，“感觉怎么样。” 　　“在那之前我就停药过一段时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顿了顿，说，“偶尔控制不住的时候会应急吃一些。” 　　也是因为看见了这样的希望，她默许了很多次陆应许的接近。 　　只是她不相信能够痊愈，所以不敢再更多靠近一步。 　　许既明不是很认同，“你这样时不时断药又吃药，之前也经常折腾自己的身体。” 　　“我很急。” 　　许既明看着祝瑶光，在心里做了个假设，如果对方刚确诊就认识自己，会不会早就已经康复了。 　　过了两秒就否定了这种可能性，那会自己学都还没上完呢，他说，“心理治疗急不得，这些年不是恢复得挺好的吗。” 　　“其实我觉得，会不会。”祝瑶光皱起眉头。 　　许既明放下手中的钢笔，等着她说出后面的话。 　　“我其实没有病，我只是不会快乐，很多人都不会快乐。” 　　“你是不会快乐吗，你是差点就死了。”许既明也猜到她想自欺欺人的原因，叹了口气，“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要相信医生。” 　　祝瑶光想到家里成堆的药，抿了抿唇，“我也想。” 　　随便聊了些日常，许既明数次皱起眉头，劝解的话说了太多次，他最终没有开口。 　　告别以后，祝瑶光刚转身，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确实非常熟悉，前两天还一起分开玩了密室逃脱。 第25章蓄意 　　“……” 　　陆应许神色淡定的收回了左手。 　　轻声问了句,“醒了？” 　　一觉睡醒和前男友躺在一张床上是什么偶像剧剧情吗？ 　　祝瑶光不知道，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一睁开眼就和陆应许四目相对，呼吸间温热交错,灵魂都仿佛过电。 　　然后就发现整个人都被陆应许圈在怀里,自己的手臂还环绕在男人劲瘦有力的腰身,源源不断的热度交接在掌心，一切好似恋人般亲昵。 　　现在的距离过于贴近,轻易就能获取对方的体温。 　　根本无法思考，热度瞬间涌上脸颊，连脖颈都红了一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疯了还是陆应许疯了。 　　余光里看见的卧室装扮熟悉且陌生,熟悉在她确实来过这里,陌生在只来过一次,就在不久前。 　　这是陆应许家里的卧室。 　　陆应许好整以暇的盯着她，从头到尾看完了她从茫然到震惊再到满脸通红的变化。 　　祝瑶光语无伦次，“我、你……你，还好吗？” 　　从记忆里的多次梦游历史来看,每次的行为都越来越得寸进尺，所以现在这个姿势躺在一起，她能想到的都是乱七八糟的场景。 　　比如她仗着梦游对陆应许上下其手,而对方迫于无奈无法拒绝只好屈辱答应。 　　陆应许维持着手肘撑床的侧躺动作垂眸看她。 　　玩味般挑眉，“不是很好。” 　　哑口无言。 　　陆应许勾起唇角,视线从她的脸颊缓慢滑到手掌，语气调笑，“你要不,先把手松开？” 　　“……” 　　反应过来立即松开手臂,猛的发力退到床边。 　　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的男人,陆应许乱糟糟的头发,睡衣也被弄得满是褶皱。 　　祝瑶光心头浮上一股莫名的心虚。 　　眼神很是诚恳的开口道歉，“对不起。” 　　“没事。”陆应许说，“起来喝杯水吧。” 　　祝瑶光闻声点头，“嗯”一声，看着他直起身子下床，神色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刚才的事情仿佛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波澜。 　　……有一种诡异的既视感。 　　电视剧里的一夜情也不过如此了吧。 　　趁着陆应许离开屋内的时候，祝瑶光环顾屋内，很是凌乱的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这叫什么事啊。 　　祝瑶光顿时嫌弃的给了自己的手一巴掌。 　　叫你不听话。 　　翻身下床踩着拖鞋去了客厅，明亮灯光里，陆应许正在厨房那边接水，祝瑶光在沙发上坐下。 　　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旁边放着的巨型派大星玩偶。 　　正无所事事时，男人清冽的嗓音传至客厅，“我下午买了芒果，芒果汁可以吗？” 　　“啊，好的，谢谢。” 　　更尴尬了。 　　祝瑶光的视线落到客厅的桌面，上面如同她第一次来那样，散着一堆文件纸页。 　　她推测在这之前，对方应该在处理公司事宜，所以忙到没时间收拾。 　　思及此处，祝瑶光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 　　注意力没在这上面，但全都叠好时，还是不可避免的看见清最上方那张白色A4纸上的黑色印刷字体。 　　这是一张歌词表，最上面赫然写着标题——《第三次告白》。 　　Etoile和齐之凡才宣布合作的新歌。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与此同时，陆应许端着水杯刚从厨房出来。 　　抬眼就看见祝瑶光手上拿着的歌词表。 　　陆应许：“……” 　　他看着对方的表情从若有所思变到恍然大悟。 　　……有点后悔晚上没来得及收拾。 　　想起网络上对Etoile的评价，陆应许垂眸看她。 　　以祝瑶光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发现他就是Etoile这件事情，陆应许眨眼间就想好了对策，“其实。” 　　祝瑶光就露出笑容，抬眼和他四目相对时同步说出，“Etoile这首歌是新电影的主题曲吗？” 　　陆应许：“？” 　　祝瑶光：“其实什么？” 　　“没什么。”他移开视线，把手中的芒果汁递过去。 　　没想清楚祝瑶光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索性开口发问，“怎么这么说？” 　　“他是齐之凡的作词人，你们工作本质上没有可以联系的吧，但这个歌词出现在你家了。”她说。 　　这段时间，祝瑶光有事没事就刷刷微博，看到过北斗公司旗下的系列电影有新预告发出。 　　既然这份没有公布的歌词表出现在这里，那就只能是新电影的主题曲合作。 　　祝瑶光给自己的合理猜测打了个满分。 　　陆应许沉默半晌，倏然轻笑，“是挺喜欢的。” 第26章蓄意 　　听见这句话,祝瑶光先是停滞一瞬。 　　然后表现得出奇的平淡。 　　她说，“那是我无力阻止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困境，陆应许的困境是没能阻止母亲,她的困境是没能阻止逃避的自己。 　　她垂眸看向地面,安抚般轻声说到,“而且现在我不是回来了吗？” 　　“如果有一天……”陆应许停顿了好一会，却没有把话说尽,他问，“你会告诉我离开的理由吗？” 　　“会的。” 　　“我知道了。”他清浅的笑了笑。 　　拥抱的动作保持了半晌，陆应许突然开口,语气调笑,“你知道吗,刚刚路过了六个工作人员。” 　　祝瑶光瞬身僵硬，余光往旁边一瞄，正好和偷看这边的夏文琴撞了个四目相对。 　　她杏眼圆睁，“你怎么不早点说。” 　　“在你抱过来的时候,我就说了。” 　　他说了吗，祝瑶光没有什么印象，看着夏文琴神秘兮兮往这边竖着的大拇指,她心中已经麻木。 　　沉默片刻，祝瑶光收回拥抱的双手,镇定评价，“他们馆长的清白之身就这么消失了。” 　　陆应许：“……” 　　陆应许的视线落在旁边的画框上，祝瑶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一副很简单的田园风景图,停止旋转的风车和水流旁,是金灿灿的麦穗,无边际的田野之上,天空扭曲为金与深蓝混成的漩涡。 　　祝瑶光还记得，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春天，柔风吹过旷野，蝉声鸟鸣共合。 　　像是因为这份回忆，陆应许的声音也如春风吹拂。 　　“这幅画的灵感是什么。” 　　灵感向来是玄而又玄的东西，他们作为画家，就是能够捕捉到这份感觉，然后用手中的画笔描绘出来。 　　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会在想些什么，她只是看见了，所以画出来。 　　所以她说，“天空在我眼里就是这样的漩涡。” 　　“为什么？”陆应许问。 　　“因为自由。”祝瑶光说。 　　陆应许不擅长欣赏这些绘画作品。 　　闻声只是夸到，“很美。” 　　慢悠悠晃过好几个走廊与房间。 　　祝瑶光在中庭左边的壁画前留下脚步，眼前挂着她画的黑夜女人，风格诡异又阴森。 　　她对之前挂在这里的那幅画还有些印象，偏头问到，“那些原本挂在这里的画呢？” 　　“在那边的仓库，我带你过去吧。” 　　从美术馆侧门出来，通过五十米长廊，来到一个极其宽阔的大厅，高挑的墙壁的挂着各种画作。 　　祝瑶光向前走，停留在中间的墙壁。 　　那是一幅海上夜景图，每一块色泽浓郁的深蓝都蕴含无尽的情绪，她问，“这个画家还活着吗。” 　　“不是很清楚，我是在拍卖会买下来的。”陆应许垂眸看她，“怎么这么问？” 　　“每一幅画里，都藏着创作者当时的心境。” 　　“极端，痛苦。”祝瑶光指腹悬停在油画旁边的姓名框，“他快要死了。” 　　- 　　走出北斗美术馆时，天色逐渐暗沉下来。 　　祝瑶光站在大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厅内的画作。 　　突然问到，“你很久之前就知道我是Doris，对吗？” 　　陆应许低头看她，“你高中就说过，让你选一个英文名的话，你会当海洋女神。” 　　莫名的，夏文琴那句“北斗美术馆要挂满Doris的画”浮现在脑海。 　　她突然有些不敢面对事情的真相。 　　心中凭空生出一股丧气和冲动，她问，“还记得高考结束那天我说的吗？” 　　闻言，陆应许垂下眼睫看她，声音低哑迷人，“记得，你想改志愿。” 　　“不是那件事。” 　　陆应许默了默，祝瑶光从他表情里解读出些许疑惑，半晌，他问，“你想去全世界旅游吗？” 　　祝瑶光露出笑容，“是呀。” 　　他果然没有在意那段平平无奇的对话。 　　坐上副驾驶的时候，祝瑶光一个晃神。 　　记忆如电影放映般被拉回高考结束那天。 　　夜色浓重，高三十班欢聚在一所小酒吧。 　　下午考完以后，大家都各自分散，一直到晚上才挨个到达约定地点。 　　十几个人分开坐在沙发上，屏幕上放着曲调悠扬的歌，沈则衍是在歌曲结束时来的，身边跟了个相貌清秀的女生。 　　他懒懒散散的躺进沙发里，抬臂勾着陆应许的脖颈，翘着腿吊儿郎当的开口，“来，给你介绍下，我许哥。” 　　而后偏头示意着旁边的女生，“这我表妹。” 　　“怎么把你妹妹带来了。”迟乔趁游戏角色死亡抬头看了他一眼。 　　沈则衍语气无奈，“这不是高考毕业，她缠着我偏要来看看未来状元。” 　　祝瑶光用手肘碰了下旁边人的胳膊，“来看你的。” 　　陆应许专注盯着她的侧脸。 　　随意说着，“说不定来看你的。” 　　祝瑶光“哼”了声，她是标准的美术生，平时忙着参加各种比赛，在十班学习成绩属于垫底的，这个状元是谁都不可能是她。 第27章蓄意 　　话题突然转变,脑海中有灵光一闪而过。 　　祝瑶光愣了一瞬，回答，“好。” 　　餐桌对面的陆应许闻声,依旧是那副冷淡表情。 　　祝瑶光沉默片刻。 　　她其实也不喜欢被入侵私人空间,只是想着说不定能帮到自己的助理,就让对方来看着试试，结果毫无成效。 　　就算陆应许不说,祝瑶光也坚持不了多久，是时候放弃了。 　　一切思绪都在瞬间。 　　祝瑶光温吞的继续说着，“之后就不让他来了。” 　　陆应许慢条斯理的整理着餐具,而后抬眸看她,说出总结,“获奖之前，查了很多相关学校，获奖之后，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助理,这中间的变数，就是认识你。” 　　祝瑶光听到前面时“嗯”了一声。 　　直到陆应许说到变数时，心中莫名闪过了一星半点的不对劲,她试图细想时却没有抓住。 　　对面的男人还在继续说着，“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我……”祝瑶光眉头皱起,嘴里发出个单音。 　　确实很不对劲，这个原因只能出现在自己身上。 　　半晌，她说,“他在……追星？” 　　各行各业都不乏有这种独特的崇拜者,愿意为了偶像做一些无意义的牺牲。 　　在法国的时候,她也有遭遇过那种,极端到愿意为了崇拜的画家，去伤害别人的人。 　　陆应许倏然轻笑，“我还是那句话，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助理喜欢你。” 　　祝瑶光闻言就想开口，但莫名无法反驳。 　　否认的话语顿时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脑海里持续着的微妙矛盾感都在此刻清晰。 　　如果是喜欢这种情绪，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但这简直不可思议，迟闵怎么能喜欢她，他们甚至没有除开工作以外的任何接触。 　　现在回想起来，被沈则衍乱开玩笑时迟闵通红的脸颊，对她和陆应许之间过度的好奇，以及今天对方提出的，一起去看流星雨。 　　仿佛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她之前没有注意。 　　或许是有有微妙的感觉不对，但都一瞬即逝。 　　直到陆应许点明这件事情，她才后知后觉，原来这就是不对的地方。 　　“难道不了解一个人，也会产生喜欢的情绪吗？”祝瑶光有些泄气。 　　“会。”男人的声音响起。 　　陆应许说，“心动是无法克制的。” 　　一时间有些无话可说。 　　陆应许说的是事实，祝瑶光也知道。 　　心动无迹可寻，不然不会有那么多一眼终生的电影。 　　就像她喜欢陆应许的时候，心跳也从来不讲道理。 　　但是迟闵这件事，就算对方真的因为短暂的相处萌生出不应该的喜欢…… 　　对方不愿意出国的节点太过微妙。 　　祝瑶光希望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我知道了。”祝瑶光顿了顿，继续说，“我会处理这件事情。” 　　她不喜欢拖泥带水。 　　初中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她最讨厌别人的喜欢。 　　当时闹出了不少轰动年级的事情，所以高中的时候，她和陆应许的谣言才会传得那么沸沸扬扬。 　　祝瑶光又有些失笑，“没想到，画展还没开始，我的助理就没有了。” 　　陆应许问，“你的助理需要做什么。” 　　祝瑶光一边思考一边回答，说到后面她自己都觉得有些麻烦，“端茶送水、收拾画室、往来接送、代替出席画展和售卖作品，就是这些比较繁琐的事情。” 　　陆应许若有所思。 　　“看来画展我就需要自己出席了。” 　　“本来不打算去吗。” 　　祝瑶光“嗯。”了一声说到，“不想打没必要的交道，不过回国第一次，参加一次也没关系。” 　　陆应许点头，“到时候我送你过去。” 　　- 　　当晚，祝瑶光给迟闵发送了短信。 　　本来想的是第二天见面直接说清楚，输入到“明天有件事和你说”时，祝瑶光想到了陆应许的那句“能不能别让他再来你家”。 　　把输入框的字体挨个删除，改成了：[明天下午两点，来一趟鹿角咖啡厅。]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两秒后迅速回复。 　　[迟闵：好！] 　　[迟闵：姐姐明天不画画了吗？] 　　大概是因为大差不差的猜到了对方的心思，姐姐这个这些天已经习惯了的称呼，此时又让人不太自在。 　　祝瑶光抿起嘴唇翻了个身，面向有星空的窗户，没有回复对方的消息。 第28章蓄意 　　季宸：“……” 　　他感觉自己这个嘴迟早要出事。 　　季宸小心翼翼试探,“要不，你们就当我没说过？” 　　迟乔冲着他翻了个白眼。 　　其他人的目光开始不自觉的在两个当事人之间徘徊，诡异气氛蔓延开来。 　　祝瑶光也不由自主的抬眼望向陆应许。 　　暖光之下,对方垂眸看她,唇角噙着笑意。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又仿佛什么话都说尽。 　　季宸的话，她不辨真假。 　　沈则衍的视线有意无意扫过陆应许,眼中幸灾乐祸的意味极为浓重，几秒后，他说得揶揄,“季宸你会不会说话,你管高中那会叫暗恋啊。 　　“难道……不是吗？”季宸整个人都是飘的,他用一种完全不确定的语气，表现得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们也看见了，季宸没救了。”沈则衍耸肩。 　　“我真是想给你——”迟乔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 　　和陆应许四目相对的祝瑶光冲他不好意思般笑笑。 　　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刚刚萌生出的不敢置信和疑惑一闪而过,被扼杀在心里。 　　还以为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呢。 　　迟乔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我差点不敢大喘气，季宸是不是故意的。” 　　“没事,说错话这种事大家都会有。”祝瑶光拍了拍她的手臂，说,“只是季宸嘴瓢的次数比较多。” 　　说罢她看向季宸，对方的表情尴尬又心虚，对上她时双手合拢做求饶状,祝瑶光打算放过他,“说的太好了,下次不要再说了。” 　　“你们怎么凑一起了？”她转移话题。 　　沈则衍冲迟乔的方向抬抬下巴,说，“这都得归功于迟乔的朋友圈，她发了二十几条，全是你的画，挨个写小作文夸。” 　　“瑶瑶回国后第一次大型画展，我支持支持怎么了。” 　　“夸你呢夸你呢，你那小作文挺别致的。”沈则衍语气敷衍。 　　“我高考作文满分好不好！”迟乔狠狠瞪他一眼。 　　“哇你好凶，封珏管管你未婚妻。” 　　“我可管不住她。” 　　祝瑶光弯眸笑笑，只觉得回到了高中打打闹闹的校园生活。 　　肩膀一沉，她下意识回头去看。 　　陆应许唇角带着笑，从这个角度看表情有些柔和，此时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你们先聊。” 　　“这位大画家。”他语气亲昵，“我先借走了。” 　　- 　　祝瑶光很久没有欣赏过自己的画了。 　　尤其是那些早期的作品。 　　正好，这次北斗美术馆的画作陈列，以创作时期划分，她刚出国那两年售卖的作品，被统一放在右侧的美术大厅。 　　祝瑶光和陆应许并肩站在大厅正中央，被色调光怪陆离的画作包围。 　　左边墙壁上的挂画颜色暗沉，阴森里满是扭曲的风景和人影，时隔多年再入眼时，她轻易的找到笔触上的不足。 　　也窥探到了当时的绝望与挣扎。 　　祝瑶光无端有些感慨，“时间过得好快。” 　　“六年了。”陆应许说。 　　祝瑶光视线落在左下方的一副咖啡厅，紫黑色屋顶，深红色墙壁，和坐落在桌椅上的漆黑人群。 　　祝瑶光眸弯似月牙，笑得有些狡黠，“你看这幅画，当时网上很多人在讨论，我为什么要用这样的颜色。” 　　女生一身亮橘色外搭，像是灰暗色彩中唯一的明亮。 　　陆应许呼吸停滞一瞬，敛下神色问，“为什么？” 　　“其实这是我有一天梦游画的。”祝瑶光说着，就想起当时的画面。 　　那天她一觉睡醒发现自己躺在画室的地板上，手里握紧了调色板，满地都是各色的颜料，而画室的正中心，摆放着一副色彩诡谲的画。 　　后来Daniel收拾了大半天，才把画室恢复如初。 　　她至今都能回想起来自己那个一本正经的助理，看见画室时推着眼镜问她“家里进贼了吗”的样子。 　　陆应许听她提起梦游，眸色深了深。 　　垂眸盯着她的侧脸，问到，“以前也经常这样吗？” 　　祝瑶光神游到一半就听见问话，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问，“什么，梦中画画吗？” 　　“梦游。” 　　“只是那段时间比较严重，但是都会待在家里。”祝瑶光说得轻描淡写。 　　陆应许沉默着没有说话。 　　再往前走就是右厅的出口，门口是一副夜景图。 　　祝瑶光法国画室窗户所看见的夜景。 　　陆应许在此停步，问，“这幅画你画了多久？” 　　祝瑶光思考片刻，说，“四五个月，越到后面，花费的时间也就越长。” 　　“我——”陆应许刚开口便被打断。 　　一道突如其来的男声闯进耳朵：“小公主？” 　　祝瑶光闻声望去，是个微胖的熟悉中年男人。 第29章蓄意 　　空气先是安静。 　　然后在场三个人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夏文琴捂着嘴巴笑到,“馆长这是在……开玩笑？” 　　陈胥青复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徐辰宇一本正经的放下筷子，“这我就要给你们科普一下常识了,从金星上看,太阳确实是从西边出来的。” 　　夏文琴：“还常识,要不我把你送去金星看太阳。” 　　陈胥青：“让我来帮忙。” 　　就在他俩起身靠近的时候，徐辰宇双手交叠于胸前,语气浮夸，“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我是有老婆的人,是不会屈服在你俩的魔爪之下的。” 　　祝瑶光笑意盈盈,“录像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我很擅长摄影。” 　　“连Doris都被你俩荼毒了！” 　　没有人把陆应许的话当真。 　　祝瑶光也虽然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小期待，但也没把这句话当真。 　　她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怎么想都不可能。 　　酒过三巡。 　　祝瑶光杯子里从果酒换到红酒，又从红酒换到啤酒。 　　现在也有些微醺。 　　她生得白净,脸颊稍微有点热度就红得非常明显。 　　陈胥光撑着桌子站起来，单手抚着自己的额头，说到,“散了吧散了吧，各回各家。” 　　“我回不动了,我要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下来，刚刚已经跟我老婆说了。” 　　“我也是，喝完酒就困。” 　　“既然你们都不回去,那我也住酒店吧,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陆应许抬眸看了眼,按动桌面的服务铃。 　　这才懒懒散散的开口,“我在隔壁酒店定了房间，出门电梯直达。” 　　“你现在这么贴心？”陈胥青不可思议。 　　敲门声响起，身着西装的侍者应声而进。 　　“七层的三间套房，下午预定的。”他说。 　　三人走后，侧身去看祝瑶光，扫码下单了一份醒酒汤。 　　陆应许放轻了自己的声音，“喝醉了？” 　　祝瑶光摇头，“其实还好，一点点。” 　　她现在头脑很清醒，就是动作有点跟不上节奏。 　　看见陆应许时还有些莫名的冲动，好在可以克制。 　　“走吧，送你去房间。”陆应许伸手，祝瑶光借力有些晃悠的起身。 　　“回家还是住酒店。” 　　“太麻烦了，就在这边吧。” 　　谈话间已经来到了电梯门口，陆应许按了六楼。 　　“为什么我们在六楼。”她依稀记得对方告诉服务员的是七楼。 　　“七楼满了。” 　　他说得笃定，祝瑶光没想太多。 　　一路走到最里面的套房。 　　可能因为天色已晚，祝瑶光发现六层极其安静，别说住在这里的客人，连服务生的人影都没有看见。 　　陆应许站在门口，不紧不慢的把手伸进从西装口袋。 　　然后拿出来两张房卡，把写着604的卡片递了过去。 　　祝瑶光抬手接过时指尖相擦，温热感觉一触即逝。 　　她指尖一颤，随即注意到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拿着数字603的房卡。 　　很巧的是，一抬头就能看见对面的门牌上挂着603. 　　祝瑶光恍神间想起上次住酒店，他们也是这么面对面，出门就能遇见。 　　陆应许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问到，“想要我手里这张？” 　　没想到对方语出惊人，祝瑶光慢半拍的反驳，“不是！” 　　“也不是不行。” 　　她恼羞成怒，“都说了没有，不许再说了。” 　　陆应许轻笑一声，和她说晚安。 　　道别后，祝瑶光进入了房间。 　　脑子里因为酒精晕晕乎乎的，意识却非常清醒。 　　很是精神的想做点什么，比如翻翻手机。 　　祝瑶光打开联络软件，朋友圈那栏赫然显示着迟乔的头像，她想起今天下午沈则衍和迟乔的对话，无声笑了笑，戳了进去。 　　果真，除开前面几条夏文琴他们发布的消息，满屏都是迟乔。 　　往下翻了一阵，大概数出来三十几条，每条都是百来字的解说。 　　大概到后面迟乔也没词了，她发了个“哼”的黄豆表情包。 　　祝瑶光失笑点开和迟乔的聊天界面发送消息：[睡了吗，没睡来聊聊天。] 　　迟乔回得迅速：[今天也是通宵追剧的一天~] 　　下一秒，迟乔的电话拨打过来。 　　对方率先开口：“这个剧真好看啊。” 　　祝瑶光问：“什么剧？” 　　迟乔：“当然是青春校园偶像剧，我投屏给你？” 　　祝瑶光：“……不感兴趣。” 　　迟乔：“也对，你的校园生活就挺偶像剧的。” 　　“我——” 　　祝瑶光刚出了个开头的音，门铃声响起。 　　下意识就觉得是陆应许，顿时声音带笑和麦里说了句“你等一下，有人敲门。” 　　快步走过去的过程中，期待感越发强烈。 　　陆应许为什么找自己呢，明明刚刚才说了晚安。 　　她想出了无数个理由。 　　所有的想法在开门的那一瞬间消失。 第30章蓄意 　　他坐在那里,就仿佛一幅流传千古的油画。 　　此时画中人影与现实重叠。 　　心跳无声错乱，祝瑶光五迷三道的就先口答应。 　　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脑子里满是不敢置信。 　　陆应许居然质疑自己的业务能力。 　　她反驳到,“我是专业的。” 　　“你最专业了。”陆应许如同哄着小孩。 　　祝瑶光别开眼不去看他,两秒后视线又挪回原地。 　　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刚刚被美色｜诱惑到。 　　那些阳光给他整个人都镀上金边,看起来温润如玉。 　　陆应许垂下眼睫轻声说着，“我是第一次被画肖像,不可以这样吗？” 　　“……” 　　从对面的神色里解读出几分可怜意味。 　　明知他现在是表演，还是没忍住想要答应的冲动。 　　祝瑶光盯着画板上勾勒成功的人物轮廓，说服自己般迟疑着开口,“我只是,确认一下细节。” 　　陆应许说,“我知道。” 　　答应是答应了，怎么去做是另一个问题。 　　祝瑶光缓步靠近时有些说不出的紧张，在他面前停住半晌都没下定决心动作。 　　陆应许就那样抬眸看着她笑了笑。 　　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掌心已经覆盖在对方脸颊,大拇指指腹触碰到眼尾时都带着颤。 　　陆应许眨眼时，睫毛如刷子般扫过。 　　一连痒到了心底。 　　拇指下滑轻抚过对方高挺的鼻梁，落到薄唇时,轻轻浅浅的平缓呼吸打在指尖。 　　唇角触感柔软，是那种与众不同的软。 　　身处莫名的暧昧气氛,祝瑶光不自觉视线往上。 　　四目相对时，她忍不住快速眨了好几下眼睛。 　　胸膛心跳宛如雷鸣般震到耳朵里。 　　陆应许的眼神专注而清澈见底，整个世界里只倒映着她的身影。 　　愣愣的对视两秒,她如被灼烧般躲避视线。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不然,不出意外的话,她就要出意外了。 　　她立刻收手背在身后,“我确认完了。” 　　没忍住碾了碾指尖。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祝瑶光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还是绷不住冷静的神色。 　　向来意志坚定的画家生平第一次无法专注画画。 　　祝瑶光动笔时分神想到，这可以成为她职业生涯的最大黑历史。 　　心头的悸动还没彻底平复。 　　陆应许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手感怎么样？” 　　“啪嗒”一声。 　　祝瑶光手里的画笔掉在地面。 　　第二黑历史成功出现。 　　祝瑶光：“……” 　　恼羞成怒的把陆应许赶回楼上后。 　　祝瑶光去浴室泡澡，脸颊被暖气蒸得通红。 　　脑海里无数次闪过刚才的画面。 　　一想到就微妙的脸红心跳。 　　她有些难为情的把半张脸埋进水面，开始均匀的吐着泡泡。 　　还好，初稿完成后的修改不需要再看见本人。 　　……虽然好像无论修不修改，他们都是天天见面。 　　- 　　祝瑶光的宅家生活结束于一个大雾散去的早晨。 　　拉开窗帘时整个城市清晰明亮，远处盘旋的候鸟昭示着春天即将来到。 　　她一边清扫画室一边检查存货，拉开柜子时，就发现自己常用的色彩颜料已经寥寥无几。 　　这是每个画家的绝世大危机。 　　祝瑶光决定出门大采购。 　　目的地就在距离北期云邸五百米的大型商场地下二层。 　　电梯显示屏的数字跳转到一层，祝瑶光的手机就发出震动声。 　　她往外大堂走时，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消息来自于近日里忙着工作的陆应许。 　　[A陆应许：明天下午要不要去看花？] 　　[A陆应许：启明山的花开了。] 　　[Doris：没问题。] 　　物业习惯性的和来往住户打招呼，“祝小姐，早上好。” 　　消息发送完毕后，她礼貌回复到，“早。” 　　物业笑着寒暄，“今天没和陆先生一起吗？” 　　前些日子他总是看着祝瑶光和陆应许同进同出，感觉就差临门一脚。 　　祝瑶光闻声一楞，说，“我出门买些东西。” 第31章蓄意 　　“因为我很喜欢你——” 　　陆应许的话反反复复在脑海重现。 　　祝瑶光整个人心跳不停。 　　她握紧手中的盒子茫然站在原地。 　　感觉所有情绪都如同丝线缠绕在这个人身上,比起欣喜，更多的是害怕。 　　爱一个人太恐怖了。 　　陆应许垂眸轻声补充，“——的画。” 　　对他刻意的断句有些羞恼。 　　心里乱撞的小鹿却没有停下。 　　良久,祝瑶光握拳,轻轻的在陆应许肩膀上砸了一下。 　　- 　　回家之后,祝瑶光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不是什么戒指,是个银白色桔梗项链。 　　跟北斗公司那个电影女主角一样的项链。 　　乍一看就像一比一放大，中间镶嵌着一颗泛着粉色光芒的宝石。 　　祝瑶光不太清楚对方为什么送自己这个，但她喜欢陆应许送的所有礼物,不论什么东西。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笑弯了眼睛。 　　- 　　第二天中午,陆应许果然如他所说那样。 　　准时抱着笔记本下楼敲门。 　　祝瑶光坐在画室里。 　　门外不远处就是陆应许，她心情说不出的雀跃，又有点无所适从的紧张。 　　无法定下心来画画，她难得把手机拿进画室,却没有翻看的想法，只好开始没事找事干。 　　在一次往后仰着椅子去看后面的画板时，她脚底一滑没稳住重心。 　　失重感传来时,时间太短来不及思考，她下意识想护住自己的头,又不想弄伤自己的手，最后侧着身子落地。 　　“砰”的巨大响声。 　　剧痛从手肘传来时，她还在想,还好。 　　与此同时,陆应许已经快步走到眼前。 　　借力爬起来之后,祝瑶光有点脸热,主要是觉得丢人。 　　居然在自己的地盘摔成这样。 　　没敢看陆应许的眼神，她小声说，“你能不能帮我把医药箱拿过来。” 　　两秒后陆应许离开，祝瑶光试着碰下自己的手肘。 　　不能说不痛，除了刚才那下也确实没有很痛，应该没问题。 　　“你的医药箱在哪里。”陆应许的声音遥远传来。 　　“我记得好像在书桌左边的柜子底下，没有的话我出来找找。” 　　陆应许走到窗户旁的书桌面前，桌面是堆乱七八糟的素描稿。 　　打开左边的柜门只看见了一堆文件，陆应许随意扫了一眼，视线凝固在最上面的文件夹，那几个字格外显眼。 　　遗体捐赠协议。 　　“找到了吗？” 　　他不动声色的说，“嗯。” 　　随即打开了右边柜门，红色十字的医药箱果然在里面。 　　陆应许回到画室时，就看见祝瑶光对着手机发呆。 　　“怎么了？”他问。 　　祝瑶光把手机翻给他看，陆应许眉心一跳，随后眉头紧锁。 　　手机界面是微博的热搜界面。 　　1.#十年内第二次超级流星雨和全月食# 　　2.#Doris斥责网友打扰她的生活# 　　她刚刚点进去之后，看见底下那些触目惊心的评论，充满了对陌生人的恶意。 　　有黑暗在胸膛翻滚，烦躁和毁灭的情绪蔓延。 　　凭什么这些人要来随意评判她的生活，她真心觉得他们没资格。 　　陆应许垂眸看她，声音放轻似在安慰，“在网络上无证据的评价他人，是最廉价的自我满足方式。” 　　祝瑶光弯眸笑笑，“那他们一定想不到，我无坚不摧，把医药箱给我吧。” 　　陆应许把东西放在地面，表情看起来和平时没有区别，半蹲下来帮她涂药。 　　“痛了告诉我。”温热的触感停留在手肘。 　　祝瑶光垂眸看着他，刚才那些难以呼吸的感觉都消散些许，她轻声说，“一点也不。” 　　涂完药后胳膊上全是药酒的味道，她皱了皱鼻子。 　　想起来什么，拽着陆应许的衣袖就回到客厅。 　　把医药箱放回原位时，后面的陆应许已经拨通了电话，语气里满是冷意，“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们，Doris的事情不允许出现在网上。” 　　祝瑶光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声音，只见他的表情越发冷淡，突然抬头看了自己一眼。 　　而后陆应许移开视线，说，“我知道了。” 　　祝瑶光觉得有些不对劲，站起来向他靠近，就那么抬头看着他。 　　挂断电话后，陆应许沉默片刻，说，“他们都没有发，是你、是祝旭杰联络的人。” 　　“我知道了。” 　　她心中无波无澜，竟然有些觉得意料之中。 　　陆应许的掌心轻轻拍在她的背后，“是不是很难过？” 　　其实没有任何感觉，但是正常人应该难过。 　　所以她说，“嗯。” 　　但她确实会被很多人的目光影响，还做不到无动于衷。 　　有些想要躲到世界的尽头。 　　“我会解决这次事情，在这之前，跟我走吧。” 　　她问：“去哪。” 　　他说：“逃跑。” 　　- 第32章蓄意 　　听见声音只要一瞬,反应过来也是。 　　祝瑶光语气坚定，“从不。” 　　这句话激起太多回忆，祝瑶光只感觉酸涩感蔓延眼眶,连鼻子都涌起涩意。 　　她的人生有太多后悔的事情。 　　只有这件事情,她再难过也没有想过后悔。 　　如果当时没有和陆应许在一起,她的人生只会一如既往的痛苦，可无论什么代价,她都一定想要拥抱自己的太阳。 　　祝瑶光把视线从流星转移到陆应许身上，说得有些莫名其妙，“是你曾经给我的勇气,让我爱上|你。” 　　这是她生命中做过,最大胆的、最义无反顾的、最坚定的事情。 　　陆应许闻声只是沉默,他眸色更为深沉，似乎这样的话并没有给他造成波澜。 　　间隔短暂两秒，他开口，"如果知道我们未来会分开。" 　　这句话勾起了心里压抑着的无边情绪。 　　胸膛越来越闷。 　　陆应许说的话,其实她很早之前就有过这样的考虑。 　　她看向对方，说，“陆应许,我已经后悔了。” 　　树林摇曳，陆应许眼眸在黑夜里仿佛泛着星点。 　　就像往日里每一次看见她时,眼里有光的样子。 　　“如果再来一次。”祝瑶光突然就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了。 　　她大概猜到接下来这句话，不是陆应许想听的。 　　但这是她现在为止最大的真心。 　　她闭了闭眼，说,“如果再来一次,我会好好的和你说再见。”绝对不会不告而别。 　　陆应许眼底的光亮即刻消失,那一瞬间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失落。 　　祝瑶光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眨眼时，他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很是随意的问着，“非走不可？” 　　心跳闷闷沉沉的跳动着，只感觉自己呼吸都在颤。 　　她沉默片刻，说，“对于当时的我而言，非走不可。” 　　“那会太年轻了。”年轻到有些可惜。 　　陆应许没有说话，祝瑶光看了他一眼，自己提起了话题，“如果是现在的我，虽然没有这种假设。” 　　祝瑶光看了一眼辽远的夜空，“我想我会留下吧。” 　　陆应许敛下神色，“你画吧，我看着。” 　　画到星痕撕裂天光时，祝瑶光突然想起从前。 　　她其实有想过的，要不要放过陆应许。 　　祝瑶光或许是个自私虚伪的人，但是她在越陷越深的时候也想过的，不要把对方拖下来。 　　只是想通这件事，她花费了三年。 　　放弃就在一瞬间。 　　高考填报志愿当天。 　　老师在讲台上喊着提交志愿表格。 　　声音如同敲响了灰姑娘的十二点铃声，她没有一刻比当时更加清醒。 　　她看着同桌的陆应许在志愿表格写到余北大学。 　　提笔就把自己表格上的名字，一笔划掉。 　　从老师宣布他们的高中生活彻底结束，祝瑶光就陷入沉默。 　　一路沉默到北期的家里，任陆应许怎么哄都是那副不太高兴的表情。 　　陆应许掌心搭在她的肩膀，低着头轻声安慰，“反正我们翻个墙就能回来，不要不高兴了。” 　　和他平日里肆无忌惮的样子完全不同。 　　祝瑶光抿了抿嘴唇，“不是因为毕业。” 　　“那是怎么了，我的大小姐。”陆应许抬手，掌心搭在她侧脸，指腹摸了摸她的脸颊。 　　祝瑶光的视线停留在沙发对面的电视机。 　　里面倒映着她和陆应许的身影。 　　祝瑶光看见自己冷漠的眼睛。 　　终于，她平淡的开口，“我不准备去余北大学。” 　　陆应许眉头一挑，坐直了身体，“你要去哪？” 　　随便去哪，反正不和陆应许在同一所学校。 　　祝瑶光抬手握住桌面的玻璃杯，指腹在边沿用力压住。 　　用那种拒绝沟通的语气说着，“反正不是余北大学。” 　　陆应许沉默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许，看上去在思考什么。 　　大概是对自己现在这样的态度不太高兴。 　　虽然是自己的选择，但祝瑶光情绪急剧低落下来。 　　她想，这是自己自找的，因为当时没有舍得放手，所以现在会更加难过。 　　在心脏闷得难受。 　　她觉得也许不说话就是默认分手，现在走掉也许还能留有一丝颜面。 　　不对，这是她家，要走也是陆应许走。 　　……算了，还是自己走吧。 　　祝瑶光煎熬得度秒如年，其实时间只过去几秒。 　　陆应许倏然笑起来，赞同般点头说得随意，“也行，反正余大的落星湖也看腻了，你想好去哪了吗，志愿单快给我抄抄，再晚点改不了了。” 　　情绪如同柳暗花明，祝瑶光楞了一瞬。 　　她茫然问，“你要和我一起？” 　　这跟她预想的完全不同。 　　祝瑶光想的是吵一架就分开，不要给双方留下任何挽留的机会。 　　但为什么她这么说陆应许都没有生气。 　　“不然呢。”陆应许眉眼间满是随性恣意。 　　抬手指腹掐着她的脸颊，语气亲昵，“小公主，你不会想自己跑去其他学校吧。” 　　还没等祝瑶光回话。 　　他张扬的宣布，“我才不会放开你的手。” 　　祝瑶光垂下眼睫，按着玻璃杯的指腹格外用力，骨节都发白。 　　她轻声问了句，“如果我一定要和你分开呢。” 第33章蓄意 　　沈则衍的话音刚落。 　　身旁的迟乔就捂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祝瑶光：“……” 　　祝瑶光：“？” 　　这是人能说出口的话吗,沈则衍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就给人扣黑锅。 　　祝瑶光本能的偏头去看陆应许。 　　只见他眉头微挑，看向她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四目相接的同时,他语气调笑,“原来是这样。” 　　从这个表情解读出很多“你果然对我有这种想法”的意思,祝瑶光脑补出很多奇怪画面。 　　“是他们起哄。”她开口解释，而后狠狠瞪了沈则衍一眼,“你才偷情。” 　　“我跟许哥偷情你怎么办。”沈则衍调侃到。 　　“你管我怎么办。”祝瑶光飞快接话。 　　虽然知道没有这种可行性，她嘀咕着补了一句，“你跟季宸偷。” 　　沈则衍拖腔带调的“噢”了声,尾音拉得极长,随后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她和陆应许,若有所悟般点头，“你的意思是——” 　　陆应许轻笑着开口打断他，“行了。” 　　他有意无意的看了祝瑶光两眼，懒洋洋的说,“你再说下去，我就帮不了你了。” 　　“是是是。”沈则衍举手投降，“我错了。” 　　祝瑶光被热闹气氛带动,侧头和陆应许小声说了句，“你劝的话,我会参考你的意见。” 　　陆应许但笑不语。 　　季宸打破他们的玩闹，“不过流星雨看完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沈则衍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养伤呢吗？” 　　“我假期还有几天,就问问。” 　　沈则衍指腹抵着下巴,做出思考的表情。 　　间隔短暂两秒,他点点头，“也是，玩好多天了，该回去了。” 　　季宸问，“你们什么时候走？” 　　祝瑶光下意识看向陆应许。 　　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说“看你”。 　　沈则衍提议，“这附近能租游艇，要不我们明天去海钓？然后满载而归的回家。” 　　“我没意见。” 　　“我也没有。” 　　“那就这么约好了，这里谁要是再爽约。”沈则衍意有所指的往她和迟乔这边两眼。 　　随后，只见他把手掌横在脖颈处，从左往右比划了一下，冷笑到，“杀无赦。” 　　祝瑶光淡然一笑，“我努力监督乔乔。” 　　“我努力被她监督。”迟乔笑弯了眼睛。 　　像是想起什么，她随口问了句，“对了瑶瑶，你什么时候跟Etoile关系这么好了？” 　　刚才还起哄的沈则衍无端安静下来，把视线投过来。 　　祝瑶光被问得有些茫然。 　　这些词分开听她都认识，怎么现在组合起来就听不太懂了，就问了句，“什么我就和Etoile关系好。” 　　她跟Etoile不就是关注与被关注人的消息吗，她因为陆应许关注了Etoile的微博，但也就仅此而已了，连平时里他发歌，她都是靠热搜知道的。 　　而且作为被关注的那一个，对方认都不认识她呢，哪里谈得上关系好。 　　思绪渐起，祝瑶光再次补充到，“根本不认识。” 　　迟乔表现得更加茫然，她问，“可他从没帮别人说过话诶。” 　　祝瑶光满脑子都是问号，“你在说什么。” 　　难道她错过了什么事情吗，梦游会导致穿越平行时空？ 　　“微博啊，你的热搜被撤下去之后，有人开了小频道，Etoile就直接发了微博，让那些人管好自己，直接冲上热搜第一。”迟乔说，“他是个没公布身份的，不会是你以前认识的人吧。” 　　“我不知道啊。”祝瑶光摇摇头，顺话问到，“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拜托，我可是吃瓜小能手诶，看见的时候就把Etoile，以前的八卦吃了个底朝天。”迟乔眉头皱起，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十来秒后，她在所有人的凝视下开口，“说实话，既视感有点强，就是时间对不上。” 　　什么既视感，Etoile的既视感吗？ 　　祝瑶光感觉自己作为当事人，却最不清楚这件事情。 　　迟乔说的话她基本都只能发表疑问，“时间？” 　　“……嗯。”迟乔拖着调子应下。 　　然后她微不可查的往陆应许的方向扫了一眼，“有机会再和你细说。” 　　季宸一脸隐忍，“你知道话说到一半会害死猫吗？” 　　祝瑶光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得生笑。 　　更多是幸灾乐祸，谁让他之前那么坑自己。 　　她冲着迟乔点点头，“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祝瑶光余光里看见沈则衍朝自己挑眉。 　　不对，不是自己。 　　祝瑶光往自己看了一眼，是陆应许。 　　陆应许神色自若的投来一眼，他勾起唇角，“该吃饭了。” 　　“早饭时间到了。”祝瑶光的思维被带回正轨。 　　刚才那些完全没搞懂的事情，她准备晚点再去看微博。 　　一行人闲逛似的回到度假山庄的大厅。 　　餐厅里已经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鼻尖萦绕着烤鸭香气时，她感觉自己浑身的饿意被唤醒。 第34章蓄意 　　与此同时,祝瑶光也睁开眼望向声源处。 　　迟钝的看清了门口的人脸。 　　她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那些混沌的念头全部一扫而空。 　　“我——”差点骂出声。 　　下意识往自己这边拉着被子。 　　满脑子都是为什么沈则衍突然闯进自己房间。 　　被子没有被拽动。 　　不仅没被拽动，被子摸起来还莫名的热,就好像……人体的温度。 　　祝瑶光瞬间僵硬,立刻就发现了奇怪的点。 　　她机械的往旁边缓缓看了一眼。 　　对上陆应许平淡的视线。 　　瞬间瞳孔地震。 　　剩下为数不多的冷静都被炸成碎片。 　　她急促的吸了一口气,脑海里一片空白，思维就像是变成浆糊,呼吸间起伏不定。 　　完全做不出反应。 　　脑海里在疯狂尖叫。 　　这是！什么情况！ 　　陆应许为什么在她的房间。 　　还没来得及思考太多。 　　陆应许移开视线，侧过头去。 　　门口的沈则衍像是反应过来，立刻往后退两步,就着刚才的动作,把门带上。 　　他脸上还残留着不敢置信,语速极快，“对不起打扰了。” 　　祝瑶光下意识开口，“等……” 　　不要留她一个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口，但是总感觉这样比单独和陆应许待在房间里比较好。 　　至少不是她一个人被气氛杀死。 　　然而沈则衍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哐当”一声,门被紧紧关闭。 　　空气突然安静，只有窗外鸟鸣声偶尔入耳。 　　旁边人没有开口说话，祝瑶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现在的状况。 　　首先,是她出现在陆应许的房间。 　　嗯，她出现在陆应许房间,因为梦游。 　　所以就出现在陆应许的房间。 　　不行！完全无法冷静！ 　　祝瑶光悄悄瞄了眼旁边的人，正好被抓个正着。 　　脸不自觉的烧得更加滚烫。 　　她好不容易聚集出的一丝冷静瞬间消散，结结巴巴开口,“我。” 　　只吐出个音节,她试图从脑子里随便找点词,但是什么都没有。 　　祝瑶光仿佛回到了刚开始学习说话的时候。 　　在陆应许平静的凝视里,她挣扎着说，“我可以解……” 　　话未说完，门“砰”的被再次打开。 　　祝瑶光下意识望过去。 　　沈则衍的表情一言难尽，他把视线停留在地面，说得断断续续，“那个，许哥，你俩尽量快点解决啊。” 　　这句解决把祝瑶光震了一下，她总觉得对方误会了什么，但又说不出解释的话。 　　沈则衍似乎想到什么，飞快补了句，“我不是说你不行的意思，反正就是，你懂的。” 　　她整个人都麻木了。 　　发生太多次这种事情，祝瑶光突然觉得现在不过是小场面，不过就是无数次梦游里被别人抓到了一次而已。 　　对，没错，就是这样。 　　那边的沈则衍握着门把手，甩下一句话就拉动门框： 　　“我去帮你们拦住迟乔。” 　　门再次关上时，祝瑶光还能从缝隙听见他的声音。 　　“找到了，大小姐在许哥那谈合作……” 　　就算是处在这种情况下，祝瑶光也不得不夸赞一句，他真是陆应许的好兄弟。 　　虽然理由烂到一种地步。 　　房间又回到两个人的状态，祝瑶光闭了闭眼睛，恨不得这是某个梦境。 　　说不定真的是梦，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她刚好梦游到陆应许床上，沈则衍刚好来叫他起床。 　　要不然就装作自己从没醒过吧， 　　下一秒，男人清淡的声音打破她的自欺欺人，“说吧。” 　　心脏还在剧烈跳动，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能触碰她敏感的神经，她茫然的问了句，“什么。” 　　陆应许：“你的解释。” 　　祝瑶光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借口，但都无法拼凑成完整的话语，她脑子卡壳的回复，“我……这是个意外。” 　　像是抓住了什么，她鼓足勇气辩解，“你也知道的，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陆应许垂眸看着她没说话，眼神格外清明。 　　完全不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睡着睡着就……”祝瑶光心里的勇气被直接戳破，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消散在空气之中。 　　都怪梦游的自己，享受完了把烂摊子留给她。 　　“就是、其实、做梦的时候梦到你，然后……”祝瑶光语无伦次的解释半天，都没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最后彻底放弃，她说，“你意会一下。” 　　相信以陆应许的理解能力，一定能知道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陆应许就保持刚醒的姿势，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说完，理解能力满分的他总结，“所以就企图占有我。” 　　“……”祝瑶光被噎了下，下意识回答，“我没有。” 　　陆应许轻笑了一下。 　　祝瑶光只觉得脸颊的热度莫名烧到全身，消失的理智和羞耻感一起回归脑海。 　　旁边的男人懒洋洋的开口，“梦游的是谁。” 　　祝瑶光默了默，“是我。” 第35章蓄意 　　耳畔满是烟花声。 　　她看清陆应许的口型,却什么都没听清。 　　除了第一个字，她听见了，是“我”。 　　炸裂的巨响从天空各处分散传来。 　　如雷鸣般震在耳畔。 　　祝瑶光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仿佛比烟花还要激烈。 　　她试着开口说些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口。 　　就这样在漫天烟花海洋里,愣愣的看着对方。 　　第二轮烟花在黑夜中闪烁色彩。 　　陆应许垂下眼眸时，她不自觉仰头去看。 　　清浅呼吸交融间,男人铺天盖地的气息袭来。 　　无声的暧昧抽丝剥茧般扩散开来。 　　祝瑶光微微一愣，这才慢半拍的发现两人间的距离已经不知不觉间拉进。 　　一切源于她的主动靠近。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 　　祝瑶光晃神间想要更进一步，对面的陆应许顺应着她的动作俯身。 　　就仿佛气氛恰到好处,而他们是一对携手看烟花的情侣。 　　所以就自然而然的想要接吻。 　　就像曾经的无数次那样。 　　曾经？ 　　这个词闪过一瞬就被扩大,清晰的回忆浮现在脑海,反复的提醒着她一个事实。 　　她和陆应许曾经是情侣。 　　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祝瑶光慌乱的别开视线，退回原来的地方。 　　脑子还有些宕机，她低头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左右无目的的看了看。 　　两秒后，若无其事般看着天空的璀璨花火。 　　沉默着没有说出任何话。 　　开心之余。 　　她突然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心里那块被挖出的空洞，明明在这一瞬间被填满完整,却依旧在漏风。 　　祝瑶光下意识试着挣脱这种情绪。 　　她蓦然开口，“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声音不大不小，在噼里啪啦的炸裂声中却显得极轻。 　　间隔短暂两秒,就在祝瑶光以为对方并没有听清时,陆应许低声开口,“我说,烟花好美。” 　　绝口不提刚才的事情，似乎也不甚在意。 　　明明不是说烟花。 　　她很清晰的听见了“我”字。 　　祝瑶光偏头看过去。 　　陆应许单手搭在栏杆上，正抬眸望向远处的烟花。 　　不笑的时候眉眼间很是冷淡，仿佛与周遭的世界隔绝开来。 　　又是那种被孤单萦绕的感觉。 　　这一瞬间，祝瑶光很想抱一抱他。 　　“我也觉得，烟花好美。”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弯眸笑笑，转头回去继续看完了整场烟花。 　　最后的几簇烟花在夜空中消失。 　　巨响之后，徒留着漫天的繁星，和满山的安静。 　　这份安静没有持续太久，几乎是声音结束的几秒之后，人群就开始骚动起来。 　　各种聊天声混杂在一起，重重叠叠的人影不约而同往古镇方向走去。 　　祝瑶光和陆应许安静的跟在他们身后。 　　“我突然很想再看一次八尺玉。”她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 　　陆应许垂眸看她一眼，也很是随意般说到，“夏天的时候，我带你去看吧。” 　　“好啊。” 　　她开始期待夏天。 　　往山下走的时候，祝瑶光认出人群里有微弱而熟悉的声音。 　　没听清内容，但音色格外熟悉。 　　——“等会我们去小吃街，我还想去玩那个。” 　　——“三岁的幼稚园小乔。” 　　——“你去不去？” 　　是迟乔和封珏。 　　她左右环顾四周，眯着眼睛想从前方的人群中找出自己的好朋友。 　　仔细辨认了几个人，都不是迟乔。 　　祝瑶光只觉得这样无异于大海捞针，单手就从兜里摸出了手机。 　　斜坡上人群拥挤。 　　还没来得及解锁手机，祝瑶光背后就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身后的声音下意识道歉，“不好意思。” 　　手机直接脱手而出，祝瑶光自己也被撞得没稳住重心。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碎片的念头，她条件反射性的松开了揪着的衣袖，身体向前倾倒的同时紧紧闭上了眼睛。 　　心脏也蹦到了嗓子眼。 第36章蓄意 　　镜中的发簪重新回到发丝之中。 　　垂下手臂时。 　　陆应许指尖慢动作般勾住发簪上垂落的珠链。 　　随后不经意的绕了一圈,又慢条斯理的收回手指。 　　祝瑶光愣了愣，视线落在他红袍下越发白皙的手指。 　　分不清是故意还是自己过于敏感。 　　但见他这样若无其事的样子，也顺话说下去。 　　“你也是。”祝瑶光觉得陆应许很适合这种极其惹眼的色彩,静时清冷高贵,动时风流勾人,她笑着说出真心话，“很适合你。” 　　就像是阴暗底色的油画里,突兀又恰好出现的浓墨重彩一笔。 　　和她不一样，如果她是一幅油画，一定是深渊的旋涡。 　　陆应许轻声说了句“谢谢”。 　　祝瑶光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点点头之后就安静下来。 　　气氛也随之安静。 　　不远处的店员见他们聊天结束,缓步走上前来,“简直是天生一对，如果喜欢的话我这边带你们去结账。” 　　导购的一切夸奖为销售服务，祝瑶光没有太在意，旁边的陆应许淡声开口,“走吧。” 　　“好的，请跟我来。”店员边走边抬手引导方向，柜台就在前方不远处。 　　祝瑶光抬腿跟上。 　　“两位一起吗,刷卡还是扫码？” 　　陆应许说，“扫码吧。”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不好意思，刷卡。” 　　祝瑶光看着陆应许付款，莫名有些不自在,她的心告诉她,现在不想单独跟对方待在一起。 　　可她又很想和陆应许待在一起。 　　眼神状无目的的在眼前柜台晃了晃。 　　在店员问完小票后,她如往常般开口,“我们去找乔乔吧。” 　　陆应许无声答应，脚步放慢跟在身边。 　　沉默之中，他的声音响起，“你在躲我吗？” 　　祝瑶光脚步顿了一瞬，又自然的往前走去，“我没有啊。”她解释，“是因为乔乔喊我换完就去找她……” 　　“好。”他好像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气氛又安静下来，陆应许没有再说话。 　　祝瑶光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境，她就是没由来的低落，突然丧失了和任何人交谈的欲望。 　　行走间走过了最长的衣架，迟乔他们的身影逐渐清晰。 　　突然，陆应许又说了一句，“祝瑶光，不要躲我。” 　　“……好。” 　　她会努力对抗自己的情绪。 　　到达以后，迟乔扯着她的袖子，一边上下打量，一边说着，“你俩这衣服挺好看的嘛，比我和封珏的好看多了。” 　　“你的也很好看，就是不像你的风格，他选的？” 　　迟乔愤怒点头，“我一开始看中了件蓝色的。” 　　祝瑶光但笑不语，迟乔又望过去，咬牙切齿的重复，“恶趣味。” 　　“走吧，在外面玩玩，准备回家了。”迟乔说，“不过，总感觉忘了什么。” 　　被迟乔这么一说，祝瑶光古怪的也升起那种感觉，“你的这种感觉我也有，但是想不起来。” 　　陆应许淡声提示，“芒果奶绿。” 　　“对，差点忘了。”祝瑶光说，“也不知道关门没。” 　　迟乔点头，“那就去看看。” 　　从店铺里面出来，是闪烁灯光下美丽的夜景。 　　面对街道上的来往人群，祝瑶光莫名其妙看了眼漆黑的天空。 　　突然什么都不想做。 　　她回顾着自己最近的状态，决定回去的周三再约许既明见个面。 　　向前走着的时候，祝瑶光和陆应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她突然偏头看了眼旁边的人，叫到，“陆应许。” 　　陆应许闻声低头看过来，“嗯？” 　　祝瑶光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没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 　　就这样又往前走了几十米，来到了游戏区。 　　迟乔挽着祝瑶光的胳膊，“走瑶瑶，我们去玩气｜枪。”，这边刚说完，就已经走到摊前，她接着说，“老板，十颗子弹。” 　　从来没有玩过这种东西，祝瑶光接过气｜枪后，学着迟乔的样子瞄准。 　　很闷一声，钉子陷入泡沫板。 　　祝瑶光瞄了眼陆应许，再次瞄准扣动扳机。 　　同样的声音响起，气球完好无损。 　　与此同时，陆应许轻笑一声。 　　祝瑶光被笑得有点恼，把气｜枪递过去，“你试试。” 　　陆应许勾起唇角，“每次都不中，这也是一种例无虚发。” 　　“跟弓箭的手感不一样。”祝瑶光嘟囔一句。 　　他抬臂举起气｜枪，语气放轻似在调笑，“我知道，余北附中的神射手。“ 　　尾音还未消散就就扣动扳机，钉子穿破微风。 　　爆炸声响起，气球瞬间炸裂。 　　祝瑶光问，“你以前玩过？” 　　“后来玩过一段时间。”他说。 　　陆应许刻意省略了几个字，“把靶子想象成某些……就好了。” 　　祝瑶光没有接话，她感觉自己像是有了蜘蛛反应。 第37章蓄意 　　这个时机过于微妙。 　　祝瑶光在听见声音的同时就看过去。 　　心里各种想法碎片一闪而过。 　　祝瑶光犹疑的视线不由自主从手机背壳挪到旁边人的脸上。 　　白炽灯光下,他纤密的睫毛如弧扇在眼睑打下阴影，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陆应许依旧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单手往前拿起手机,解锁后垂眸扫了一眼。 　　随后从容淡定的抬手,在屏幕上随意点了几下。 　　虽然看不清屏幕内容,祝瑶光还是能从动作幅度里勉强辨认出，对方是在打字。 　　祝瑶光无声放缓了呼吸,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陆应许的指尖，在对方点击发送键时，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没有任何消息。 　　莫名松了一口气,大概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下一秒,陆应许抬眼看过来,淡声说到，“他问你们需不需要吃的。” 　　祝瑶光心里的怀疑彻底消散。 　　差点误会了，还好她没有说出口。 　　“我不用，乔乔呢？”她看向对面玩游戏的两个人。 　　“我们也不要。” 　　迟乔的话音刚落,旁边手机里就传来铜币掉落的声音。 　　祝瑶光对这个声音很熟悉，前不久才听过好几次，这是聊天软件拆开红包时的特效音。 　　陆应许盯着屏幕上的数字,笑容有些玩味。 　　祝瑶光有些茫然，“怎么了？” 　　“我确实不止是最多。”陆应许说得漫不经心。 　　祝瑶光视线微动,看向自己的手机，群聊最底下的消息格外明显。 　　[陆应许已领取红包] 　　[陆应许为本次运气王] 　　出于对迟乔先前的偷笑举动，以及陆应许刚刚莫测的表情,祝瑶光特地戳进红包。 　　看清金额的瞬间,直接愣住。 　　红包页面上正正好的五百二十块,就明晃晃的挂在陆应许名字后面。 　　祝瑶光默了默,再朝陆应许看过去时，顿时就明白了他笑容的含义。 　　“这个系统。”她开口之后想不出话来评价，几秒后憋出句，“有点离谱。” 　　陆应许眼梢还带着笑，他说，“我赞同迟乔的话。” 　　没反应过来哪句话，她刚想发问，迟乔的声音就从桌的对面传来，“什么什么，叫我干嘛。”于是祝瑶光说到，“没事，你继续玩游戏。” 　　也是这一刻，她想起了迟乔的哪句话。 　　迟乔说的是命中注定。 　　心情有些复杂，祝瑶光偏头对陆应许笑了笑，“说明你运气好。” 　　陆应许意有所指，“也许能更好。” 　　心跳乱了一瞬。 　　祝瑶光眨着眼睛移开视线，说到，“也许。” 　　“这就取决于你了。” 　　紧了紧掌心的手机，祝瑶光轻轻说，“我又不是实现愿望的神。” 　　陆应许轻笑一声，没再继续说什么。 　　对面迟乔的游戏也终于结束，她抬头看了眼大门外的天空，吐槽到，“他们偷鸡呢？” 　　“咚咚”，两声闷响从大门传来。 　　是沈则衍曲指敲了敲门沿，脸上带着笑意，“说谁偷鸡摸狗呢？” 　　“我只说了偷鸡啊，摸狗是你自己加的。”迟乔反驳到，“而且你们能不能再晚一点。” 　　“其实我们两个准备吃碗面再回来的，所以能。” 　　“我不跟你们计较。” 　　沈则衍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我们晚，一个个的约会把我跟季宸忘了。” 　　刚想说点什么的祝瑶光直接闭嘴。 　　迟乔语塞，当机立断转移话题，“门口卖的什么吃的？” 　　“什么卖的吃的。”沈则衍有些疑惑。 　　迟乔快速接话，“你不是让陆应许问我们吃啥吗？” 　　“我什么——”沈则衍拧起眉头，刚吐出三个字就仿佛回忆起什么，连着点了两下头，随意说着，“噢，季宸想再吃顿夜宵，看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说完，他抬臂搭在季宸的肩膀，有些吊儿郎当的问着，“对吧。” 　　季宸朝祝瑶光的方向看了一眼。 　　祝瑶光和他对上视线的时，就见他轻飘飘的收回目光，“我刚刚不是说要去吃面吗？” 　　“对哦。”迟乔反应过来。 　　看着他们几个聊天，一股迟来的困意从心里涌起。 　　祝瑶光不自觉捂嘴打了个哈欠。 　　陆应许看了眼他们，“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回余北。” 　　闻声，祝瑶光看了眼陆应许，笑了笑。 　　“吃面你俩还好意思让我们等你，必须请客吃饭。”目光正好扫过祝瑶光的迟乔也被传染了困意，她摆了摆手，“睡觉时间到，散了吧。” 　　“早睡早起，明天回家。”封珏附和到。 　　“这不是让你们体验一下我和季宸的痛苦，行，那就散了吧。”沈则衍十指交叉搭在脖子后面，左右活动了下，“睡觉睡觉，累死我了。” 第38章蓄意 　　祝瑶光顶着陆应许直勾勾的视线。 　　莫名有些乱了心绪。 　　稍微移开了视线,避重就轻的回答，“做饭确实麻烦，那就不买好了。” 　　陆应许但笑不语。 　　再往前走就是生鲜区,有几个超市售货员正在往里面更换新鲜的菜品。 　　祝瑶光就看着他往推车的篮子里面放了蔬菜放牛肉,放完牛肉放水果。 　　最后还往里面放了两罐土家蜂蜜。 　　“你买这么多东西啊？”她随口问到。 　　闻声,陆应许垂下眼睫看她，又回头看了眼推车里面的东西,回答到，“两个人正好吃一周，你买什么？” 　　“嗯……” 　　祝瑶光左右看了眼,挑选出生菜和甘蓝。 　　选完甜菜和西红柿之后,又在旁边货架里拿了瓶油醋汁,挨个放到了购物车里面。 　　“我冰箱里只有酸奶和水果，再买点蔬菜吧，可以吃蔬菜沙拉。”祝瑶光弯眸笑到，“我很擅长做这个,下次可以做给你吃。” 　　“你的下次——”陆应许懒洋洋的看了一眼推车，然后把视线落回在她脸上，拖腔带调的拉长尾音,一切尽在不言中。 　　鉴于很久之前的各种放鸽子行为，祝瑶光有点心虚。 　　压抑住心里突然出现的期待,她举起四指说到，“过两天我就来找你。” 　　“我当真了，两天之后的晚上。”陆应许悠悠看过来一眼,“你最好准时。” 　　“我手艺还是不错的。” 　　- 　　接下来的两天,祝瑶光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照常吃饭、睡觉、画画。 　　陆应许似乎也有什么忙碌的事情,除开吃饭的时候,基本看不见人影。 　　除开早晚安外，他们两个的聊天记录越来越相似。 　　第一天。 　　08：00 　　[陆应许：早安，上来吃早饭。] 　　17：50 　　[Doris：晚上画画。] 　　18：00 　　[陆应许：开门。] 　　第二天。 　　08：00 　　[陆应许：早安，早饭。] 　　10：00 　　[Doris：昨天熬夜，下午睡觉。] 　　10：01 　　[陆应许：晚安，睡醒上来。] 　　忽略掉内容，就像是处理公务。 　　在社交软件上聊日常的时间越来越少，现实里见面的时间倒是越来越多。 　　祝瑶光睡醒就看见陆应许的消息，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晚上十一点。 　　她磨蹭着爬起来抓了抓头发，有点懒得动弹。 　　回复到：[画画，晚上不来，家里有饭，晚安。] 　　陆应许的回复非常迅速：[你是说你家里空空如也的冰箱？] 　　祝瑶光被噎住，打字回复到：[家里还有点零食。] 　　[Doris：吃完就进画室去。] 　　[A陆应许：我下楼拿东西，要不要帮你送饭下来。] 　　这么巧。 　　祝瑶光秉着不要白不要的想法，回复到：[好。] 　　五分钟后，门被敲响。 　　陆应许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面。 　　祝瑶光问，“你要去拿什么？” 　　陆应许说，“快递，你有要拿的吗？” 　　“没有。”祝瑶光有些惊讶，“你还会买快递？” 　　从高中时候开始陆应许就是不爱网上购物的人。 　　到后来有了助理更是与自己购物无缘，没想到现在他还有网购的爱好。 　　陆应许悠悠的看了她一眼，“国际快递。” 　　差点忘了国际快递也是快递，“噢。”祝瑶光说。“你去吧。” 　　陆应许站在原地没有动。 　　间隔短暂两秒，祝瑶光问到，“怎么了？” 　　对面的男人倏然发笑，“没事，想起了一件事情。” 　　陆应许走后，她回到画室，走到画室门口时，突然想到了什么。 　　就转身走回客厅拿起手机看了眼现在的日期。 　　……她前两天答应陆应许的蔬菜沙拉。 　　怪不得陆应许那个表情。 　　祝瑶光立马向厨房出发，三下五除二的整理出一份蔬菜装盒。 　　把盒子放进冰箱以后，她洗完手给陆应许发送了短信：[明天给你做蔬菜沙拉quq。] 　　[A陆应许：想起来了？] 　　[Doris：……忙忘了，明天晚上给你带过来。] 第39章蓄意 　　密码验证通过。 　　“咔嚓”声响起时。 　　陆应许还保持着垂眸看向密码锁的姿势。 　　下一秒,他握上门把手，拧动后开门进去，屋内漆黑一片。 　　熟门熟路的绕过拐角走向祝瑶光的房间。 　　穿过走廊时,在手机电筒的照耀下,一地的瓷器碎片极其明显。 　　陆应许眉心微跳,跨过一地狼藉走到祝瑶光的房间门口。 　　光芒打过去时，就看见屋内裹成一团的被子。 　　他一边靠近一边喊了声,“祝瑶光。” 　　被子里的人并没有搭腔。 　　他眉心拧起快步上前，手指捏上被子边角往外扯了扯。 　　没扯动，被子内的人像是被吓到般再次把自己往里面裹紧。 　　默了默,陆应许起身拉开窗帘,些许莹蓝的月光已经重新出现踪影。 　　他返回床边,伸手隔着被子抱紧里面的人，掌心轻轻拍着，他低声说，“祝瑶光,是我。” 　　男人低低哑哑的温柔嗓音在空旷房间里格外明显。 　　祝瑶光恍惚间，分不清自己又身处于哪个片段的回忆或梦境，只听见有人清润的嗓音在说着,“你看，月食走了。” 　　手指力度不自觉松开些许。 　　有温热的指尖从缝隙里探进来,在被子边缘摸索之后，勾到她蜷紧的小指。 　　他说，“有我在这里。” 　　祝瑶光握着被子的力道终于松懈。 　　下一秒,遮盖在头顶的黑暗消失,整个人被拥抱进温暖的怀抱。 　　眼前尚且漆黑一片,只有些许月光逐渐从窗户照耀进来,黯淡的莹蓝色打在男人的睡衣上，祝瑶光看不清对方的脸，摇曳不定的心绪却安定下来。 　　那些压抑着的难过情绪只有在梦境之间才能释放出来。 　　祝瑶光满腹委屈的流着眼泪，肩膀不停抖动，声音都因为抽泣间有些断断续续，她带着哭腔指责到，“你怎么只有梦里才来。” 　　话音刚落，她把自己埋进对方的肩膀，单手抓紧了对方的衣服，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下，眼前都因为泪水朦朦胧胧的看不清。 　　她小声说了句，“我好想你。” 　　陆应许垂眸看着祝瑶光的发顶，睡衣被浸湿的感觉尤为明显。 　　他单手抚上对方的黑发，动作轻柔又缓慢，低声说着，“对不起。” 　　祝瑶光尚且还停留在自己的思维，说话间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只记得男人的回复温柔又坚定。 　　莫名的，那些负面的情绪全部涌上心头。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那么说，只要不应该对陆应许那么说，哪怕这是梦境。 　　可面对心里那些飘荡着的糟糕念头，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我讨厌你。”祝瑶光带着哭腔质问，“你为什么没有来。” 　　陆应许说：“我来了。” 　　祝瑶光脱力般用额头抵着他的肩膀，晶莹的泪珠又顺着脸颊滑落，“我好恨你，你为什么要来。” 　　陆应许没有再给出回应，祝瑶光也不在意，她失去理智的说着自己都不记得的话。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 　　最后在安静氛围里，祝瑶光平淡开口，“月食消失了，你也该消失了。” 　　赶紧走掉，不要像之前的每次一样，都变成光影消散。 　　“这不是梦。” 　　“噢。”祝瑶光抬手擦了擦眼泪，“那你不要记得。” 　　她才不管是不是梦境，随便吧，毁灭吧，无所谓。 　　就这样保持着相拥的姿势半响。 　　心情稍微平复以后。 　　随之涌来的就是尴尬羞耻等一系列情绪。 　　她用余光瞄了眼陆应许，就看见对方唇角勾起的弧度，本能反应就是源于自己刚才的行为，她带着鼻音问到，“你在笑什么？” 　　陆应许表现得有些疑惑，“我在笑吗？” 　　说话间，他用指尖触碰了自己的唇角。 　　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笑得很是勾人，“因为刚刚发生了一件事情。” 　　祝瑶光问，“是在嘲笑我刚刚——” 　　“你不要误会，我不会笑你。”陆应许说，“什么时候都不会。” 　　“……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 　　祝瑶光抱紧了他的背后，嘴里挽留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能闷闷的应了声，“噢。” 　　陆应许像是察觉到她的想法，轻声安抚到，“你放心，我不会走。” 　　祝瑶光没有说话。 　　耳畔是陆应许温柔到像哄着孩子般的嗓音，“睡吧。” 　　“陆应许，晚安。” 　　侧躺下时，尾指还勾着陆应许的指尖。 　　祝瑶光闭上眼睛，只觉得漫天的黑暗再也无法侵袭这份光源。 　　她把自己重新裹在被子里，闷闷的说了声，“谢谢你。” 　　不只是这一次，还有之前的无数次，她都非常感谢陆应许能够陪在自己身边。 　　陆应许轻声回复着，“晚安。” 　　闭上眼时，祝瑶光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 　　梦里的情形已经没有任何记忆，唯一记住的是。 　　这是人生第一次，中间没有任何波折。 　　就是很简单的，普普通通的平常。 　　- 第40章蓄意 　　头脑一片空白。 　　额间被擦过的地方有种难以言说的热意。 　　祝瑶光被禁锢在他的怀里,这种被强势拥抱的感觉异常强烈。 　　感觉整个人都在烧着，她浑身僵硬，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她向来讨厌和人打破社交距离,也已经太久没有在清醒状态下,和陆应许这样亲密无间的拥抱。 　　心跳像是回到了刚开始的热恋期,完全不讲道理。 　　陆应许保持着睡眠的姿态，低声念了句“瑶瑶”,语气亲昵缱绻，却如同狂风般席卷着祝瑶光的理智。 　　听见这个称呼的同时，她不自觉放缓了呼吸,“你醒了吗？” 　　说话间,她顾不上任何想法,直勾勾的盯着陆应许的脸。 　　心里有说不尽的忐忑和焦灼。 　　怕对上他清醒时的目光。 　　也怕他还没醒来，迟早会面对那样调笑的目光。 　　除了那声轻声的呼喊，陆应许没有任何醒来的反应。 　　呼吸依旧平稳的洒在额头，保持着拥抱的姿态没有动静。 　　眼前的脸颊过于接近,祝瑶光不自然的别开脸，把视线随意的落在天花板。 　　转移至脖颈的热气让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感觉有点麻酥酥的痒。 　　不能再这样下去,陆应许迟早会醒。 　　反正最差也是把他吵醒，其他任何事件都是惊喜。 　　祝瑶光咽了咽口水,决定一鼓作气再试一次。 　　这样的姿势有点不太好动作。 　　她小心翼翼的把放在胸前的手往下挪，因为距离原因，不可避免的摩擦过腰腹。 　　顿住一瞬,继续把手往回收,缓慢的搭上了陆应许的手臂。 　　侧躺着有些看不清对方的手指,只好顺着手臂往下摸过去,然后手背贴着自己的背部，指尖一根一根深入陆应许手指与自己背部的缝隙。 　　成功以后，稍微使了力道往上抬。 　　没有受到太大阻拦。 　　祝瑶光屏住呼吸，集中精神，觉得胜利就在眼前。 　　与此同时，陆应许像是睡得不甚安稳，手臂微动，掌心重新落回原地。 　　连带着祝瑶光的五指也同他十指紧扣，被稳稳锁在背后，更加难以挣扎。 　　“……” 　　总觉得他是故意的，“陆应许，你是不是醒了。” 　　无人应答，祝瑶光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只成功晃动了胳膊肘，索性收力落回原位。 　　她闭上双眼，心里乱成一团。 　　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奇怪的让人误会的姿势啊。 　　就这么保持了几分钟。 　　祝瑶光在破罐子破摔和再挣扎一次之间，毅然决然选择了后者。 　　最后一次，实在不行她就继续睡觉。 　　这次她已然自暴自弃，全然不在意会不会把对方吵醒。 　　用唯一还能动弹的、被压在身子底下的左手。 　　重复着刚才扒拉手指的动作。 　　在掰开的同时，飞快把他的手臂往原地一放，整个人即刻蹭下床。 　　祝瑶光看着窗外游离的飞鸟，轻松之余，又慢半拍的开始提了一口气。 　　为自己刚才的动作而感到心惊胆战，生怕直接吵醒了对方。 　　于是就悄悄往后瞄了一眼。 　　陆应许仍闭着双眼，唇角的弧度散去，一副安然入睡的样子。 　　祝瑶光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因为刚才的各种动作，他的床单都被自己弄得凌乱不堪。 　　但凡是个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得出来这上面发生过什么让人悲伤的故事。 　　只要把床单稍微整理一下，把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磨灭。 　　今天就是她开启胜利的新篇章。 　　她小心又小心，伸手抚平了床单的褶皱。 　　没发出任何动静。 　　整理到枕边时，祝瑶光看着陆应许的侧脸。 　　一个没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然后立刻收回指尖。 　　解决完毕之后，祝瑶光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床沿。 　　走到卧室门前时，她仿佛见到了胜利的曙光，整个人都放轻松起来。 　　握上门把手，施力往下按。 　　“咔嚓”声响起的同时。 　　陆应许带着惺忪的低哑嗓音从背后传来，“祝瑶光。” 　　脑海中的弦瞬间绷断，祝瑶光身体僵硬在原地。 　　刚被打开的门框悠悠往外打开。 　　眼前是通向客厅的走廊，背后是已经醒来的陆应许。 第41章蓄意 　　“……” 　　祝瑶光的表情僵硬在原地。 　　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如临大敌般敲击屏幕。 　　[Doris：怎么会呢。] 　　[Doris：只是，乔乔约我去她家玩几天。] 　　[Doris：所以这个事情，可能得延后。] 　　这句话的最后,她还补个了猫咪求饶表情包。 　　希望陆应许看在猫咪的份上放自己一马。 　　发送消息以后,祝瑶光盯着聊天框。 　　提心吊胆了几十秒,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明明迟早要面对，这种时候,就想往后无限拖延。 　　迟乔一言难尽，“你干嘛呢，搞得像演电视剧一样。” 　　“陆应许问我几点回去。”祝瑶光盯着屏幕陈述。 　　她满脑子的逃避可耻但有效,“我说我要去你那玩几天。” 　　迟乔笑到,“我觉得可行,他说啥了吗？” 　　“还没回呢。” 　　“那就定了，走吧，去我那玩玩，我妈想死你啦。” 　　谈话间下了楼,从电梯出来时，手机发生轻微震动。 　　信息提示音响起的同时，祝瑶光的心下意识错了半拍。 　　忐忑不安的解锁了手机。 　　[A陆应许：这就叫。] 　　屏幕上方还显示着输入中,祝瑶光有些说不出的焦虑。 　　漫长的十几秒后，他的消息再次弹出。 　　[A陆应许：穿上裤子不认人？] 　　[A陆应许：把我的清白夺走之后直接躲去姐妹家,然后过几天，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 　　祝瑶光盯着屏幕上的[裤子]，差点不认识这两个字,她顶多就是解了两颗扣子吧,怎么搞得就像一夜情了。 　　还穿上裤子不认人。 　　陆应许字里行间都是被玷污的良家少男,要不是她是另一个当事人,她差点都相信自己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祝瑶光指尖在屏幕上随意敲击几下，脑子里转了一圈，却想不出任何可以回复的话。 　　最后，她说服了自己，确实也没法一直在外面躲下去，这件事说到底，陆应许也是被迫扯进来的。 　　[Doris：我跟乔乔说了，就去玩半天，晚上就回来。] 　　发送成功后，对面秒回：[大画家，要信守承诺。] 　　上车以后，祝瑶光往后仰躺在副驾驶，一副此生无望的样子。 　　迟乔瞥了眼，问到，“陆应许又说什么了？” 　　祝瑶光生不如死的吐出七个字，“穿上裤子不认人。” 　　自己说出口时，都有些说不出口的无耻感。 　　“你还脱裤子了。”迟乔面露惊讶，“男人的贞洁是最好的嫁妆，你这都把他嫁妆拿走啦。” 　　祝瑶光百口莫辩，“我没有脱，我连衣服扣都没解，而且……” 　　说到后面，她想起来刚起来时候的事情，渐渐皱起了眉头。 　　第三次偷溜的时候那么大动静，陆应许都没有醒来。 　　整理床铺的时候也没有醒来，偏偏是她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的时候醒了。 　　陆应许叫住她的时间是不是太过巧妙了？ 　　迟乔：“而且？” 　　祝瑶光：“我在思考一件事情。” 　　祝瑶光脑子里还在循环播放起床的画面。 　　会有人睡觉的时候露出笑容吗，陆应许到底是梦到了什么，才能准确无误的把她抱回怀里，然后喊她瑶瑶。 　　而且他醒来之后也太淡定了吧，完全不像是一觉睡醒发现房间里面有个异性。 　　热度再次染上脸颊，祝瑶光鼓了鼓腮帮看向车窗外，“等我确定了再给你讲。” 　　“你故意的吧！” 　　- 　　车辆行驶在公路上，车内依旧播放着来时的旋律。 　　轻松舒缓，入耳可闻的甜蜜。 　　隐约记得迟乔告诉过自己歌名，但那会心不在焉，完全没有注意。 　　祝瑶光又偏头问了句，“你之前说这是什么歌来着。” 　　迟乔还在因为她的说话留一半气恼，“齐之凡的歌啊，陆应许把你整傻了？” 　　“没听过。”祝瑶光闭着眼睛听了几句，“不过我知道他新歌的歌词了。” 　　迟乔看了她眼，“你怎么知道？” 　　“之前在陆应许家看见过一样初版歌词吧，他说是要和新电影合作。” 第42章蓄意 　　祝瑶光还停留在大脑放空的状态。 　　她觉得自己的思维就如同陆应许回复的省略号,茫然到任何情绪都没来得及生出。 　　不是，哪来的贞洁。 　　而且陆应许真要有贞洁，也几百年前就被她夺走了吧。 　　但盯着屏幕上熟悉又陌生的几个字,祝瑶光还是莫名其妙就来了句,“对不起。” 　　话音刚落,她反应过来什么，脸上热意明显。 　　陆应许姿态懒散,视线却一瞬不瞬的停在她脸上。 　　间隔两秒后，他嗯了声，把自己的手机从她手里取出来,放到眼前又看了眼屏幕,这才锁屏扔到沙发旁边,闲散发问，“你道歉什么？” 　　“嗯，那个，你的……”贞洁两个字宛如烫嘴,祝瑶光刻意跳过了这个话题，“我会尽快去看医生，明后天就去。” 　　陆应许没再揪着那个话题不放,气定神闲的喝了口蜂蜜水，随意般问到,“你以前没去看过吗？” 　　祝瑶光老老实实的解释，“以前没这么严重。” 　　“意思就是。”刻意停顿两秒后，陆应许的笑容变得有些玩味,“遇见我之后,你的梦游就失控了。” 　　“……”这个说法有点怪异,但仔细想想,也是那么回事。 　　祝瑶光忽略掉心里的那股不对劲，“是这个意思。” 　　陆应许手肘搭在沙发靠背上，手里还拿着那杯蜂蜜水，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他嗯了一声，又莫名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 　　随着他呼吸的起伏，蜂蜜水的水面轻微晃动着，祝瑶光移开视线，叮嘱了句，“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给我、梦游的我，可乘之机。” 　　闻声，陆应许只是不以为意的笑笑，“我上次不是说了吗，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幸福，我愿意牺牲自己。” 　　祝瑶光哑口无言。 　　她就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忍了忍，祝瑶光解释到，“你很伟大，但是如果按照我们的推论，我只是针对你频繁梦游的话，我觉得，我不会对广大人民群众做出这种事情。” 　　陆应许掀了掀眼皮，没搭腔。 　　祝瑶光继续说到，“而且这种事情，被占便宜的也不只是你，虽然我摸、摸了你，但是反过来，你也摸了我。” 　　说到“摸”的时候，她觉得脸上的热度更深的烧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陆应许说，“是我拿走了你的清白，你才是受害者。” 　　“……”祝瑶光自动忽略这个问题。 　　突然，陆应许把东西放回桌面，悠悠的盯着她开口，“你还想把责任推给我，虽然你把我……”说到最后，他像是提起什么难以启齿的话题，清浅的叹了口气，“我也只好认了。” 　　祝瑶光噎住一瞬，“我没有，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故意的。” 　　“你好像每次都这么说。”陆应许指出矛盾，“然后下一次就会更加过分。” 　　“既然你不愿意锁门。”默了默，祝瑶光干脆破罐子破摔到，“要不然你以后就忍一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反正很快就过去了。” 　　话音刚落，祝瑶光莫名觉得不对劲，鬼使神差的补了句，“我不是说你很快的意思。” 　　那一瞬间，陆应许眉心微跳，直勾勾的看过来。 　　空气安静下来，祝瑶光自觉说错话。 　　陆应许被气笑了，“祝瑶光。” 　　这种情况下被叫名字，还没有后文，她的心脏高高提起，整个人忐忑不定。 　　间隔短暂几秒，陆应许探身靠近，视线与她齐平。 　　他瞳孔里反射着白炽灯光，嘴角带着勾人心魄的笑，一字一顿轻声说到，“我快不快，你要不试试？” 　　“……”危险，非常危险。 　　祝瑶光看着他的表情，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那个什么，我明天还有点事，我们下次再聊。” 　　话音刚落，祝瑶光也挪到门口，她快速打开门。 　　——“站住。” 　　祝瑶光就听话的顿在原地，闭着眼睛只等陆应许发落。 　　身后的男人笑了一声，似乎就这么放她一马，“去吧，等你忙完，我们再来讨论一下关于，速度的话题。” 　　这句话就像解放了祝瑶光的神经，她立马把门关上，机械的走向电梯。 　　- 　　回到十三楼后。 　　祝瑶光犹豫着打开了手机，找到许既明的聊天界面。 　　指尖飞快敲击屏幕，在输入框里打着字，输入四个字就删掉三个字，终于磕磕盼盼的输入完毕。 　　这种事怎么说都有点不好意思，看着框内的文字，祝瑶光焦躁的抓了抓头发，又觉得哪都不对劲，伸手放在删除键就准备全部去掉。 　　最后只删除了亲密行为的几句话，改成了过火。 　　然后一个狠心点击发送。 第43章蓄意 　　心里的情绪难以控制。 　　祝瑶光默了默,给她点赞之后就关闭了手机。 　　十来秒的功夫，手机震动后传来未读消息，祝瑶光盯着屏幕发了会呆,什么都没做。 　　连即将获得最想要的画作,都没法刺激此时的低落情绪。 　　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比赛,祝瑶光手肘抵在桌面，掌心拖着自己的脸颊,观察着送上来的下一轮画作。 　　越是不想想起，越是容易想起。 　　不少油画里刻画着余北的场景，祝瑶光看见画作的时候,就能回想起自己曾经和陆应许一起,在这些地方牵手走过的场景。 　　看的时间越长,她脑海里关于陆应许的画面就越多。 　　祝瑶光飞快给完了自己的分数。 　　工作人员将画作收回后台后，又将第一轮的一幅画带到台前，说到，“我们统计了每个老师的分数,但是这两幅，几位老师给出的分数差异超过了评审线。” 　　祝瑶光垂眸看了眼，这幅油画画的是河畔花园,葱郁草丛里满是生机的黄色，河水是过于深幽的蓝色。 　　从各种细节评分下来,她综合给了七点七分，和在场两位的裁判分数相差无几。 　　林羽跟另两位裁判的分数下面，写着五分。 　　林羽也看见了他们的分数,解释到,“这幅画的细节问题有点大。而且,扭曲的苹果,阴郁的春天，我从他的画里，只看出混乱的情绪。” 　　余礼对前者表示赞同，“他的细节确实比不上其他选手，但是情绪表达我给了八点五分，他把春天这个刻画得很好，对吧。”说到后面，他偏头看过来。 　　“这就是他的春天。苹果一定是圆的吗？对我们画家来说，它可以是任何形状的苹果。”祝瑶光听见林羽的声音，差点没控制住心里的坏情绪，她顿了顿，“就像人拥有的爱或者恨，都是人的情绪。” 　　“只可惜，画功差了一点。”余礼点了点头，“需要再磨练几年。” 　　祝瑶光点头，“好事多磨。” 　　余礼：“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很有你的风格。” 　　祝瑶光：“嗯。” 　　没有什么聊天的欲望，祝瑶光心不在焉的随口回了几句话。 　　余礼似乎也看出她的情绪，聊了几句后，就侧过身和旁边的男人聊天。 　　祝瑶光盯着桌面的手机，半分钟后，指尖触及屏幕解锁。 　　手机屏幕上是陆应许的未读消息，时间在一个小时前。 　　[A陆应许：我昨天回了趟家。] 　　[A陆应许：什么时候来看它？] 　　这句话后面，跟了段十几秒的视频，祝瑶光的视线在那个[昨天]上面停了几秒，沉默着点开视频。 　　里面是纯白的猫咪睁圆着星空蓝的眼睛，在探着爪子捞逗猫棒。 　　视频的最后，还很是可爱的喵了一声，引来了在场其他人的视线。 　　余礼笑到，“祝小姐还养猫啊？挺可爱的。” 　　“我也很喜欢布偶，我有个……”林羽勾起红唇，在朋友前顿了半秒，从善如流的说到，“朋友家里也养的布偶猫，毛可软了。” 　　祝瑶光抿了抿唇，下意识就觉得她说的是陆应许，毛很软的这个说法，就是对方抱过她的宝贝了。 　　也对，这么久了，宝贝可能也不是她的宝贝了。 　　其他裁判似乎都知道她的那个朋友，纷纷打趣着。 　　旁边那个女生压低声音笑着，“这都多久了，还是朋友啊？” 　　“对啊，你昨天不是跟人家吃饭去了吗，没有进展说不过去吧。” 　　“你们看林羽笑成这样，我觉得啊，迟早的事儿，没有人能拒绝主动热情的美女。” 　　林羽但笑不语，眼梢都带着情意。 　　“羽羽，加把劲，争取今年拿到红本本，我给你随礼。” 　　“为了我们的份子钱，努力三年抱俩，到时候我们去余会长家扫荡一圈。” 　　祝瑶光垂眸盯着锁屏的手机，指尖不自觉的抠着自己的指甲。 　　胸膛很是闷得不舒服，不是很想听到这些内容。 　　“小林都没说话呢，怎么连孩子都出来了，还觊觎我的藏品库。”余礼看了她一眼，打断了其他人的聊天，“你们自己的人生大事还没解决呢。” 　　“我跟他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们收敛点。”林羽附和到。 　　而后她话音一转，“还不知道祝小姐呢，现在是单身吗？” 　　没想到话题会扯到自己身上，祝瑶光默了默，“是吧。” 　　“我认识的朋友很多，改天给祝小姐也介绍几个。” 　　祝瑶光礼貌拒绝，“不用了，谢谢。” 　　“祝小姐不用不好意思，我的朋友学历人品外貌样样出挑，各式各样随便挑。” 　　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祝瑶光唇角弧度扯平，张嘴就想说点什么。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余礼打断，“好了小林，人家不想谈，你的那些青年才俊啊，不如给你旁边的小张介绍下。” 　　“对啊，给我介绍介绍，我妈最近天天催我相亲。” 第44章蓄意 　　话音刚落,电梯内瞬间安静下来。 　　空气中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互相沉默着大概半分钟。 　　祝瑶光害怕对方说出什么刺人的话，更怕他什么也不说。 　　反正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恨不得悬挂在头顶的刀赶紧落下。 　　手指在兜里没控制住的握紧,陆应许把情绪压回去,淡声问到，“说完了吗？” 　　他不笑的时候,那双桃花眼薄情又冷淡，带着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 　　“陆应许，到此为止吧。”祝瑶光闭了闭眼睛,“我当时离开你,是因为逃避太过安逸。” 　　她都快要骗过自己。 　　陆应许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神色。 　　如同慢动作般抬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她的脸颊,温温热热的指腹滑过眼下，像是在擦去着什么。 　　只一秒，他就收回了手陈述到，“祝瑶光,我不相信这是你的真心。” 　　祝瑶光讨厌自己的泪失禁体质。 　　遇到事情就掉眼泪，一点都不酷。 　　她保持着抬头的姿势，迅速擦了下脸。 　　“滴”声响起,电梯抵达，智能门打开时。 　　陆应许侧头看了眼走廊,抬手握在祝瑶光的手腕，就抬腿带着她往外走，“说完了就进房间吧,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心里的那股负面情绪像是拳头打到棉花上。 　　还没能平复下来,不受控制的眼泪就往下掉,她止不住的深呼吸。 　　沉默着被牵到门口,默不作声的看着陆应许垂眸快速输入密码。 　　输入到最后数字的时候，祝瑶光不自在的抿了抿唇。 　　屏幕显示验证成功。 　　关上门后，陆应许拉着祝瑶光在沙发坐下，抽了几张纸巾递过来后，就松开手去拿医药箱。 　　顺势用纸巾擦了擦眼泪。 　　客厅安静得只剩下翻找的声音。 　　那股自暴自弃的情绪逐渐减淡后，祝瑶光把视线落在陆应许的背影。 　　她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脑海里闪过很多种后果，没有任何一种像是现在这样。 　　这种平静氛围更让她感觉难熬。 　　她完全摸不清陆应许的心理，所以她抽了抽鼻子，“说点什么。” 　　背对着的陆应许闻声转头，白炽灯光洒落在他的脸上，显得更外冷淡。 　　盯了祝瑶光两秒后，这股冷淡褪去，他开口问到，“指甲剪在哪里？” 　　是她完全没想到的答案。 　　情绪逐渐回归到正常区间，祝瑶光抿了抿唇，“左边的抽屉。” 　　说话间，她把手伸到背后，快速的扣开了食指上的创可贴。 　　找到指甲剪后，陆应许把棉签和碘酒放到桌面。 　　靠近时，祝瑶光再次清晰闻到陆应许身上的淡淡酒气，夹杂着洗完澡后的清浅海洋味道。 　　他牵起祝瑶光的手，垂眸盯着那段裂开的指甲。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指甲剪靠近，动作轻缓。 　　指甲剪冰冰凉凉的抵上肉，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应许收敛了所有的锋芒，轻声问到，“怎么把自己的指甲弄成这样，碰到颜料不是会感染吗？” 　　他的态度平静如常，就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 　　祝瑶光小幅度咬了咬唇，气息还有些不稳定，“我刚才那样，你不生气吗？” 　　陆应许专注盯着她的指尖，头也没抬的淡声回答，“我很生气。” 　　这个语气与其说是生气，倒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间隔短暂两秒，陆应许说，“但是祝瑶光，我喝了酒。” 　　祝瑶光闷闷的“嗯”了一声，“我知道。” 　　“我也会冲动，所以我不想在酒精上头的情况下和你生气。”陆应许嗓音清冽语气如常，顿了顿继续说到，“我怕做出什么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速度。 　　祝瑶光垂眸看着他稍显凌乱的发丝，什么话也没说。 　　“而且。”处理完毕后，陆应许把指甲剪放回抽屉，轻声说到，“你本来就很难过了，我要是对你生气，你不是会更难过吗。” 　　说话间，陆应许单手拧开桌面的碘酒瓶盖，沾湿棉签后触碰上祝瑶光的指尖。 　　轻微的刺痛感传来，祝瑶光不自觉的动了动手指。 　　陆应许捏紧她的指尖，“别动。” 　　祝瑶光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只觉得对比之下刚才情绪爆发的自己特别过分和不理智，她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违心的话，你骂我吧。” 　　“我知道那是违心的话。”陆应许清浅的笑了下，“你想被骂的话，等我清醒一点吧。” 　　没听懂清醒和骂人之间的关联性。 第45章蓄意 　　陆应许的眉眼近在咫尺,眼梢都沾染笑意。 　　祝瑶光的心跳漏了一拍。 　　只觉得脸上被触碰到的地方，热度来势汹汹的更加明显。 　　来不及思考些什么，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故作镇定的纠正,“作为客人,不要对主人的说法进行反驳。” 　　陆应许挑了下眉，“行,主人说了算。” 　　“……”他这语气，祝瑶光还以为自己在玩什么奇怪play。 　　祝瑶光抿了抿唇，生怕他再说出些什么话,伸手搭在他的胳膊就往浴室推,“你快点进去。” 　　陆应许进去浴室后没多久,就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他用的是淋浴。 　　构图能力极好的想象出一半画面，祝瑶光打断了自己。 　　……到底在乱想些什么东西。 　　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脑洞，她掀开被子把自己的东西一遮,转头就快步出了房间，钻进迟乔专属的浴室，打开了冷水的水龙头。 　　被凉水冰过掌心贴在滚烫的脸颊上,热度差异更加明显。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准备翻翻看自己的手机。 　　“……”好像扔在了卧室。 　　重新踏进卧室的时候,祝瑶光特地放轻了脚步，以龟速挪到了自己的床边，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走到门前时,整个人都提心吊胆,生怕像上次一样,陆应许从浴室里突然冒出来一句“祝瑶光”。 　　被叫全名还良久没有下文,真的非常恐怖。 　　好在一直到回到走廊，都没有发生想象中的事情。 　　祝瑶光松了口气，懒懒散散的趴在沙发上面，支起身子来看着今天的新闻。 　　微博上没有什么新兴头条，倒是第二名的热搜有点意思。 　　#和初恋结婚是种什么体验# 　　祝瑶光戳进去看了几眼，最热门是个女生分享的长条：[我们真的认识很久啦，从小一起长大，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恋人，虽然中途因为我的幼稚分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我最糟糕最自卑的时候，他也愿意守在身边，吵吵闹闹这么多年，今天我们结婚啦！] 　　最底下是个红色结婚证的配图。 　　祝瑶光心里有些感慨，把话题转发给迟乔的同时，莫名就想到了昨天的事情。 　　犹豫片刻，点开了Etoile的私信界面。 　　在输入框敲打几秒钟，就发送出去。 　　[Doris：Etoile，咨询你个问题。] 　　对方的消息这次回得极其迅速。 　　[Etoile：说。] 　　祝瑶光纠结了一下，侧面问到。 　　[Doris：你的未婚妻不是和你分开过吗。] 　　[Doris：你再次见到她，在和她重归于好之前，是什么心态呢？] 　　发完这两句话，她又快速补了一句：[你会很难过吗？] 　　很神奇的是，Etoile似乎完全不把她当外人。 　　[Etoile：她好像忘记了我们曾经的约定。] 　　[Etoile：还好我爱她。] 　　[Doris：可是你不恨她吗？] 　　[Etoile：恨啊，在她回来之前，一直在恨。] 　　几乎是瞬间就被这种情绪引起共鸣，祝瑶光抿了抿唇，回了句谢谢。 　　没有再得到回复。 　　退出来后，刚好接收到迟乔的消息：[我预约了五月二十的民政局！到时候你陪我去！] 　　祝瑶光看着她的感叹号，失笑着回了句好。 　　[乔乔：我的婚纱照也拍好啦。] 　　[乔乔：你什么时候有空也和我去拍一套，我要把你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Doris：发来看看。] 　　迟乔似乎就等着这句话，消息刚发送出去就被无数图片刷屏。 　　紧接着就跟了句话：[我选了九张最好看的放在朋友圈，记得点赞哦。] 　　[乔乔：晚上出来玩呀，属于我们两个的单身派对。] 　　祝瑶光戳进了迟乔的朋友圈，给她所有的朋友圈都点了赞。 　　拉过画展那些小作文，再往下，就看见了新年迟乔的朋友圈。 　　——[本来想中午和我的大宝贝一起去看流光世纪的天幕，结果被小宝贝绊住了脚呜呜TAT。] 　　祝瑶光不由得失笑，迟来的回复了句：[谢谢封珏不杀之恩。] 　　再往后就是零星提到她在国外的画展，祝瑶光挨个点完赞，切回聊天框和迟乔东扯西扯的聊了几句。 　　消息框突然弹出来自[余洁]的未读消息：[祝小姐，一周后有个慈善宴会，希望你可以参加，说不定有你想见到的人~] 　　祝瑶光思考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看着最后那句似是而非的话，想拒绝的手迟迟没有按下。 　　良久，她回复了句：[好。] 　　收回手机后，祝瑶光发现，陆应许一直没有从浴室出来，她想要做点什么，但又找不到想做的事。 　　只好就盯着前方沙发上那套崭新的衣服发呆。 　　呆了几分钟后，她突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陆应许既然能把换洗衣服拿上来，那大可在自己家冲完澡再上来。 　　——以及，他好像忘了把衣服拿进去。 　　“……”也就是说，等会陆应许大概率跟上次一样裹着浴巾就出来。 　　祝瑶光顿时有点坐立难安。 　　间隔短暂两秒，她平静下来，说服自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都看过很多次了。 第46章蓄意 　　几乎是瞬间,被拥抱的身体顿了一瞬。 　　“……”祝瑶光停住呼吸。 　　以她的角度，什么都看不清。 　　也不知道现在的陆应许是什么表情，但或许酒精能麻痹大脑,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平静,只觉得怀抱格外安心。 　　间隔短暂两秒,头顶传来男人放轻的声音： 　　“祝瑶光？” 　　他说话的时候，胸膛也随之震动。 　　低哑嗓音仿佛带着热度,从接触的地方传入耳朵。 　　祝瑶光缓缓闭上眼，只觉得心里漏风的那块巨大缺口，再次短暂的被填满。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安心感,所以被发现了也没关系。 　　没有再做出任何举动,就这么安静几秒后,陆应许带着笑意说了声，“梦游怎么老说梦话，还以为你醒了。” 　　原来她之前梦游也发生过这种事吗。 　　既然这样，祝瑶光也不打算主动暴露自己,就算是暴露，那也要留在下次。 　　“你以前都会脱我衣服的。”似乎也没打算和她沟通，陆应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今天乖得不太对劲。” 　　“……”梦游的自己可真够难缠。 　　祝瑶光一边想着，一边听慢悠悠抬起手掌搭在他的衬衫口袋。 　　缓缓把自己和他推开部分距离。 　　低垂着眼睫,指尖搭上她的衬衫扣子。 　　一颗、两颗、三颗。 　　从上往下全部都解开来。 　　没有扣子的链接，他的衬衫彻底敞开。 　　陆应许身材就好像上帝精心雕琢出来那般，完全没有任何瑕疵。 　　而且比起之前两次洗完澡不同,这种半遮半掩的样子,有着性感又禁欲的风情。 　　陆应许大概已经习惯了,完全没有反抗她的行为。 　　因为心里那点微不可查的不好意思,祝瑶光重新抱上去之前，假装不经意的把敞开的衬衫两遍叠在一起。 　　重新回到那片温热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陆应许莫名笑了声。 　　与此同时，她听见头顶懒洋洋的嗓音，“其实，你从来不脱我衣服的。” 　　还没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陆应许再次懒懒的喊了她一声，“祝瑶光。” 　　这个瞬间，她也成功解读出他刚才的意思。 　　梦游的她从来不脱陆应许的衣服→她听着陆应许的话脱了→她现在没有在梦游。 　　“……”祝瑶光一本正经的反驳到，“我在梦游。” 　　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 　　陆应许扯了扯嘴角，语气说不上好，“你也拿我当傻子骗？” 　　祝瑶光脑子有点转不过弯，老老实实的“嗯”了一声。 　　“行。”陆应许放弃和不清醒的醉鬼辩论。 　　半晌，他意味深长的提醒道，“这次这是你主动占我便宜。” 　　祝瑶光没动，“我很清醒。”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很清醒，所有举动都来自于内心，就是不太过脑子，这种肆无忌惮的感觉真的很舒服，她要借着喝醉的时候多享受一下。 　　余光看见男人缓慢抬手时，祝瑶光还以为他要推开自己，下意识猛的用上力气。 　　陆应许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弄得闷哼一声。 　　这个样子，搞得祝瑶光有一点点小心虚。 　　但她也不是故意的，都怪陆应许。 　　谁叫他莫名其妙就伸手的。 　　思考之后，祝瑶光决定让明天完全清醒的自己去和他道歉，毕竟现在的她喝了酒，所以现在做什么都可以。 　　下一秒，男人温暖的掌心落在她的头顶。 　　把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弄得更加凌乱，“抱够了和我说一声。” 　　感觉到头上的力度，祝瑶光只觉得他在伺机报复，“噢。” 　　陆应许揉乱发丝后，偏头看了眼沙发。 　　往那边挪动了下脚步，抬臂就把沙发靠背上的手机拿起来。 　　祝瑶光被带着动了两步，只看见他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也没有太在意。 　　直到亮着自己照片的锁屏界面被送到眼前。 　　祝瑶光慢半拍的问到，“干嘛？” 　　陆应许语调陈述，说得轻松随意，“你上次不是要看吗。” 　　提起这件事，祝瑶光就想到那天晚上，自己说狠话还自顾自的哭出来的样子。 　　瞬间觉得很是丢脸，下意识反驳，“我不想看了。” 　　眼前的手机立刻被收回，祝瑶光把唇抿成一条线，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听见陆应许带着询问语调说了个名字，“林羽？” 　　听见这个名字，祝瑶光下意识抬头。 　　“嘶。”陆应许正垂眸解锁手机，下颚就被撞了一下。 　　看见祝瑶光单手捂着脑袋，他叹了口气把掌心覆上去，“不要这么激动。” 　　酒精麻痹神经，祝瑶光没感觉很痛，“你怎么知道。” 　　陆应许手上动作很轻，语气平淡，“你去了趟余北大学回来就这样，还提到看我的手机，只能是她了。” 　　祝瑶光：“你直接就想到她了，心里肯定有鬼。” 　　陆应许压根没搭腔，点开聊天界面在她眼前晃了下，“确定不看？” 　　看着亮起的屏幕和白绿色聊天框一闪而过。 　　祝瑶光快速抬手夺过手机，嘀嘀咕咕的说了句，“看就看。” 　　看记录之前，祝瑶光坐回沙发上。 第47章蓄意 　　一切都在眨眼之间。 　　完全没有想象到的发展。 　　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来这两个人见过的原因。 　　祝瑶光满脸都是疑惑的表情，她切换为中文问到，“你们认识？” 　　问出这句话时,她不由自主抬头望向陆应许的侧脸。 　　比起她的不可思议,陆应许表现得风轻云淡。 　　他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淡声回答道，“以前见过几次。” 　　闻声,祝瑶光看向丹尼尔。 　　被注视的男人准确更正到，“见过四次。” 　　“我怎么不知道。”她问。 　　“当时我并不在你的身边。”丹尼尔答。 　　“……”无法控制住内心的好奇。 　　祝瑶光感觉自己变成了活生生的十万个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四次并不是一个短小的数字。 　　巴黎那么大,人海之中两个人相遇的几率又那么小,哪怕是身处同一城市,都很大概率一生无法遇见，更何况能互相留下印象。 　　陆应许这两年经常在巴黎旅游，那就更不可能只局限于一座城市。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和她几乎同进同出的助理能遇见对方四次,她却一次都没能看见。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跑偏了一下。 　　陆应许停留在巴黎的理由，会不会,有一部分来自于她。 　　被自己的联想惊到，她立刻把这一想法抛出脑海,不愿再去细想。 　　内心深处有隐隐约约的直觉在叫嚣着——是。 　　就在此时，丹尼尔也给出了答案，“两次是我认识你的第一年,还有两次是去年。” 　　祝瑶光愣住一瞬。 　　也是瞬间,她的脑海清晰认知到一件事情。 　　在她不告而别的当年,陆应许曾经去过法国,对比之下，最近这段时间是否因为她留在巴黎已经不重要。 　　因为她刚出国的时候，无疑是给陆应许伤害最深的时候。 　　在祝瑶光想象之中，哪怕陆应许重新对她产生想法，也应该是在后面的几年，或者重逢后的这段时间。 　　无数想法灌入脑海，就在她思绪卡壳的时候，旁边插进来一道男声。 　　——“先生，这里不许停车。” 　　祝瑶光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是穿着一身工作服的机场安保人员。 　　“走吧，回去再聊。”陆应许说。 　　脑子里还有些乱，祝瑶光点头应下。 　　看着丹尼尔把几个沉甸甸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时，她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对着凯特琳娜问到，“你们准备待多久？” 　　“半年左右。”凯特琳娜说，“丹尼尔和我准备环游世界。” 　　祝瑶光笑意盈盈，“闲下来了？” 　　“说不定丹尼尔能在这段旅途之中，遇见他的命中注定。”凯特琳娜点头，她的笑容格外温柔，“我们也许会定居这里，以后就能经常见面。” 　　坐在副驾驶的丹尼尔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影，一本正经的提醒道，“事实上，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关注我的恋爱，你可以自己去发展恋爱。” 　　凯特琳娜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开着玩笑，“Doris，你看，他就是这样开不得玩笑的性格，他是很难找到女朋友的，说不定比我再婚还晚。” 　　祝瑶光不免失笑，“我等着参加丹尼尔的订婚典礼。” 　　“那你肯定是最美的伴娘。”说到这里，凯特琳娜眼神有意无意的从前面的陆应许身上扫过，换成了法语，“他会法语吗？” 　　突然就变幻语言也太奇怪了吧。 　　严重怀疑陆应许能猜到她们准备讨论他。 　　祝瑶光用同样的语言回复，“不会。” 　　听到答案后，凯特琳娜没再刻意压低音量。 　　嗓音回荡在车内空间，“你们看上去非常搭配，你跟他准备结婚吗？” 　　从不参与女生话题的丹尼尔莫名插了句，“我的建议是你们回去再聊。” 　　凯特琳娜头也没抬，“你闭嘴，不许打扰长辈聊天。” 　　丹尼尔：“我提醒过你们了。” 　　凯特琳娜：“别理他，你们准备结婚吗？” 　　“……”这已经是她这两天，第二次被问这件事了。 　　祝瑶光下意识就望向前方的陆应许，对面的表情很淡，似乎在专注的开车。 　　沉默两秒，祝瑶光给出相同的答案，“我不知道。” 　　凯特琳娜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吧我的Doris，不要着急，相信他以后能理解你的。” 　　“希望吧。” 　　被讨论的陆应许冷不丁冒了一句，“你们在说什么。” 　　祝瑶光撒谎能力见长，“她夸你长得帅。” 　　他笑了声没说话。 　　- 　　把丹尼尔和凯特琳娜送到酒店。 　　祝瑶光顺便和他们约好了过段时间一起去看风景。 　　半个小时后，祝瑶光和陆应许开车回到北期云邸的家里。 第48章蓄意 　　树林簇簇作响,听筒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能听见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间隔短暂两秒后，祝瑶光听见男人清冽的嗓音，夹杂着电流的失真感,显得有些温柔沙哑。 　　——“你在哪？” 　　“我在。”话说到一半就卡在这里。 　　祝瑶光左右眺望远方,看见遥远绵延的山脉时,莫名就闪过以前的回忆片段，她脱口而出,“我在西山附近。” 　　手机里传来轻微的椅子挪动的声响，细碎的摩擦声伴随着有些耳熟的男音，“陆总？” 　　那段男声转瞬即逝,听筒安静下来。 　　下一秒,她听见陆应许放轻的声音,“怎么突然想到去西山了。” 　　大概猜到对方是在工作。 　　按理来说她应该让陆应许忙自己的事情。 　　可是。 　　祝瑶光抿着唇，“就是想去。” 　　陆应许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余助理，“我二十分钟后到。” 　　祝瑶光：“我在山脚等你。” 　　陆应许：“还是以前的地方吗？” 　　祝瑶光：“嗯。” 　　陆应许：“我马上就过来，等我。” 　　结束通话以后,陆应许瞥了眼窗外的天气，就单手解着西装的扣子，同时抬眼看向屋内的助理,语气陈述，“会议交给你,没问题吧。” 　　“好的陆总。”余助理说，“会议结束之后。” 　　“放到办公室，我明天看。”陆应许把西装外套搭在座椅靠背上,快步走到室内换衣间,挑了身休闲长裤。 　　把东西装进口袋以后,他解锁手机。 　　[陆应许：。] 　　[沈则衍：？] 　　[陆应许：没事了。] 　　对面的人立刻反应过来。 　　[沈则衍：我不管她做了什么！] 　　[沈则衍：可以不爱,请别伤害！] 　　没再回复，陆应许戳进置顶。 　　再次编辑消息：[祝瑶光，你说想我。] 　　- 　　挂断电话后，祝瑶光特地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下午五点二十，陆应许五点四十到的话，自己需要快一点。 　　想到这里，她加快步伐来到医院大门口。 　　伸手就拦了辆出租车，“师傅，西山，麻烦快一点。” 　　驾驶座上的司机一声“好嘞”就踩动油门，出租车如同脱弦的弓箭快速离开医院门口，人影和树影都被扔在背后。 　　祝瑶光把头靠在后座的窗口，勉强缓解了晕车带来的胸闷感。 　　前方的司机抬眼看了下后视镜，把视线落回前方，“一个人去西山？” 　　“和人约好了在山脚见面。”她盯着窗外闪过的场景，弯了弯眼眸。 　　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司机感叹到，“今天好多情侣去西山啊。” 　　祝瑶光也没指出他话里的错误。 　　倒是有些奇怪他说的很多情侣去西山这件事。 　　西山并不是很出名的山脉，只是正好离余北市的市区很近，十几分钟的距离，所以她和陆应许恋爱期间去过四五次。 　　也都是人烟稀少的看看风景。 　　所以她问了句，“是附近有什么活动吗？” 　　这话让司机有些疑惑，“你们不是为了参加西山的寺庙大会吗？” 　　“啊？”祝瑶光下意识问了句。 　　然后她立即反应过来，坐直身体看向前方，“不是，我们只是去看风景。” 　　“那你们倒是凑巧了，正好赶上西山每年最热闹的时候。”司机话里都带笑，“三年前的今天西山寺庙火了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很多情侣去玩。” 　　祝瑶光说，“我记得西山只有一个寺庙。” 　　不仅如此，她还记得那个寺庙除开七夕以外，根本没人会注意。 　　“你应该离开余北很久了吧，三年前往上有很多人在炒西山寺庙的姻缘签，现在其实就是图个喜庆。”司机说，“我跟我老婆也来刻过木牌呢。” 　　祝瑶光眨了眨眼睛。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车辆就蓦然一停，司机说到，“西山到了，七分钟够快吧。” 　　确实够快，至少比她想象中快很多。 　　拿出手机扫码付账后，祝瑶光走到西山脚下的一个凉亭，这才闲下来打量周围的一切。 　　六年了，这里的变化可以说非常大。 　　无论是设施还是花草都焕然一新，如司机说的一样，来往的果真全是情侣。 　　今天和陆应许约到这里，总感觉会被误会是在暗示。 　　“……” 　　不过也无所谓了，从重逢到现在，反正一直都在被误会。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逐渐接近陆应许说的“二十分钟”。 　　祝瑶光开始坐立不安。 　　心里那些冲动产生的勇气慢慢消散，她说不上后悔，就是有些莫名的不安。 　　不可思议。 　　她居然能直接说出我想你了，陆应许刚才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明明还不愿意重新在一起，却说出这种暧昧的话。 　　陆应许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轻浮？ 　　祝瑶光垂眸盯着旁边地面上的花苞，抬手轻轻使力就把整个花苞拽下来。 第49章蓄意 　　不知不觉间,夕阳已经完全散去。 　　天空变得昼明交融，周围的人群越发密集。 　　话音落下后，陆应许眉头一挑。 　　在祝瑶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慢条斯理的抬起手臂,在她的脑袋上用力揉了两下,同时散漫的说到，“收到。” 　　他掌心的力度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比起平时相处时的力道，倒像是在蓄意报复。 　　“……” 　　头顶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 　　祝瑶光慢半拍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脑袋,才发现头发已经被他弄得格外凌乱。 　　随手扒拉两下,把乱飞的发丝拢回原位,祝瑶光眼里闪过几分不自然，“你不问我什么吗？” 　　闻言，陆应许俯下身子，视线与她齐平,两秒后他反问，“你会说吗？” 　　“……”祝瑶光抿了抿唇，思考着这种可能性,她说的很是迟疑，“我可能,不会？” 　　意料之中的答案，陆应许懒洋洋的站直身体，回了句,“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告诉我,不然——” 　　祝瑶光下意识就接了句,“不然？” 　　“好奇心爆棚的话,我也是会忍不住的。”他的语气中带了些调笑，“说不定会严刑逼供。” 　　“啊？” 　　陆应许笑得不太正经，“你就当我没说。” 　　剩下的话，就消散在风里。 　　对于以前的事情，他好像越来越不介意提及。 　　祝瑶光被他一路拉着逛下山，注意力也从刚才的事情上脱离出来。 　　- 　　到达山脚的时候，天色已晚。 　　陆应许没有开车来西山，所以他们在路边随便招了辆出租车。 　　回到北期云邸后。 　　因为明天有各自的安排，所以祝瑶光回到自己的楼层。 　　洗完澡后吹干头发回到房间。 　　侧着身子躺在了床上。 　　今天光顾着自己的事情，一整天都没怎么看手机。 　　祝瑶光解锁屏幕看了下未读消息，除开和朋友的日常往来，没有很重要的事情。 　　给陆应许发送[晚安]以后，祝瑶光退回桌面。 　　下意识就点开了微博。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睡前不看下微博消息，就感觉少了些什么东西。 　　祝瑶光的关注列表只有Etoile，所以刚打开界面，就看见他上次发送的博文。 　　盯着那些文字发了几秒的呆，她戳进了Etoile的私信窗口。 　　上面的聊天还停留在那两句。 　　[要是和好了，就邀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我确实非来不可。] 　　“……”真的是越看越古怪。 　　但是祝瑶光表示理解。 　　他们艺术家，光凭语言总是无法表达自己的思维。 　　Etoile说不定只是把自己当做朋友。 　　但是又苦于不善表达。 　　在这些日子的短暂交流中，祝瑶光发现，对方的很多思维都能和自己对上，连恋爱经历都高度相似。 　　不对，是她和对方的未婚妻高度相似。 　　有些不方便和迟乔说，也不方便打扰许既明的事情，总能在他这里得到答案。 　　祝瑶光是希望和他成为朋友的。 　　况且，她其实也想多咨询一下。 　　作为被留在原地的那一个，到底是感情居多，还是不甘心居多。 　　想到这里，祝瑶光敲打着屏幕。 　　[Doris：在吗？] 　　[Etoile：不睡觉？] 　　[Doris：还不困。] 　　[Etoile：好的，微笑.jpg微笑.jpg。] 　　屏幕里那两个带着笑脸的黄豆，怎么看都觉得很阴阳怪气。 　　祝瑶光仔细看了遍自己的发言。 　　在吗，还不困。 　　也没有任何问题啊。 　　“……”好吧，个人爱好，她能理解。 　　把视线从表情上移开，祝瑶光打字输入：[有些事想咨询你。] 　　考虑到现在的时间，她特地补了句：[如果打扰到你，明天再说也可以。] 　　两秒过后，得到了回复。 　　[Etoile：不打扰。] 　　[Etoile：正好我也有问题想咨询你，我身边没有别的女生，不知道可以问谁。] 　　祝瑶光稍微有些惊讶，不知道对方想要咨询什么。 　　但转念一想，大概率就是他那位重归于好的未婚妻。 　　难道是闹矛盾了吗，她有些疑惑的敲击屏幕：[你说。] 　　[Etoile：我的未婚妻，和我说完晚安以后，背着我和别人聊天。] 　　[Etoile：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祝瑶光陷入沉默。 第50章蓄意 　　这句话来的那么突然。 　　那一瞬间,她脑子一片空白，没来得及激起任何情绪。 　　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她从惊愕茫然到难过沉默,所有的感情都混杂在一起。 　　也正是这一刻,祝瑶光突然就读懂了陆应许说的那句“我什么都信过”。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里,到底藏着多少无望的爱意。 　　四目相对间，陆应许眼神专注。 　　祝瑶光有些无所适从,莫名冒了句，“值得吗？” 　　“我愿意就值得。”陆应许笑到。 　　这是一个非常[陆应许]的答案。 　　让她找不到任何说辞去反驳。 　　祝瑶光小幅度咬了咬唇面，“可这些都是虚假的东西。” 　　陆应许似乎想起了什么,话里带着些怀念,“那个时候虽然预感到了你不会回来,但还是希望能再次见到你。” 　　“……” 　　“我们现在这样，你就不怕没有结果吗？”祝瑶光没忍住，“我说过的，我不一定能给你想要的答案。” 　　陆应许盯着她看了两秒,笑到，“我心甘情愿的。” 　　“其实我。”祝瑶光闭了闭眼睛。 　　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她转移了话题,“你最近在做什么？” 　　也许她确实应该再大胆一点，而不是这样怯懦。 　　可是如果勇气真的能随叫随到,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至少这次，她又临阵脱逃了。 　　所以她希望下次，自己可以稍微大胆一点。 　　唯一庆幸的是。 　　陆应许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顺话聊了下去,“公司推行的情人节电影。” 　　祝瑶光没话找话,“情人节不是还有一年吗。” 　　“五月二十的电影。”陆应许提议,“明天带你去看先行版？” 　　五月二十那天正好那天是迟乔的婚礼，她大概没时间专门去看。 　　而且先行版这个东西，没有人可以拒绝，于是她笑到，“好啊。” 　　说话间，祝瑶光注意到整个一楼逐渐安静下来，只有零星几个交流的身影，反正该见的人已经见到，她随口问了句，“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走吧。”陆应许抬腿往前走时，偏头问到，“想去什么地方看？” 　　祝瑶光下意识疑惑的“啊”了声，“除了电影院还有其他地方吗？” 　　陆应许提议，“电影院去了太多次，想不想试试汽车影院。” 　　一个完全没听说过的名词。 　　祝瑶光严重怀疑自己已经跟不上时代了，“那是什么？” 　　到达外界时，雨势比来时更盛。 　　呼啸而过的狂风将雨水吹入屋檐以内，打湿了她的裙角。 　　“在车里看的电影。”陆应许垂眸扫了她一眼，“你没带伞吗？” 　　这是个好问题，她的伞呢？ 　　祝瑶光低头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好像扔在里面了。” 　　陆应许轻笑了声，“进去拿？” 　　“不用了，反正出门就可以打到车。”祝瑶光鼓了鼓腮帮，“那明天就去你说的汽车电影院吧，还没去过。” 　　闻声，陆应许握着伞柄推开。 　　单人伞容纳两人有些勉强，祝瑶光只能单手挽着他的胳膊，刻意往里贴近着走进雨幕。 　　豆大的水珠砸落伞面，顺着伞骨滑落地面。 　　眼前是雨水洗礼的天地，耳边是雨水淅淅沥沥的声音，她只能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温暖、安全。 　　让人止不住的留恋。 　　在路边等车的时候，祝瑶光注意到头顶倾斜的伞骨，才发现陆应许肩膀的衣服已经淋湿些许。 　　因为之前的提议被拒绝多次。 　　她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只是尽量的，把自己送进他的怀里。 　　陆应许感觉到她的靠近，垂下眼睫看着她的侧脸，“明天你什么安排？” 　　呼吸倾洒耳际，连外界的寒冷都减淡。 　　祝瑶光莫名笑起来，眸弯似月牙，“乔乔让我陪她去婚礼地点看看。” 　　黄色出租车停靠在路边，陆应许抬手拉开车门示意她先进去，一边说着，“那我晚上来找你。” 　　祝瑶光坐进后座最里面后，他利落收伞探身进入后排。 　　看着他毛呢大衣上如碎钻般闪闪发光的水珠，祝瑶光点头，“好。” 　　- 　　隔天一早，天色大亮。 　　祝瑶光是被迟乔的电话吵醒的。 　　手机铃声仍旧作响。 　　祝瑶光还在回忆梦中的内容，闭着眼摸到枕头旁边的手机滑动接听，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迟乔元气十足，“快起来快起来，我在你家楼下！” 　　祝瑶光看了眼时间，早上九点整。 　　她之前和迟乔约定的时间是早上十点。 　　“……”祝瑶光抓着头发爬起来。 第51章蓄意 　　她毫不迟疑的靠近。 　　只吻到了残留的温热空气。 　　祝瑶光茫然的睁开眼睛,看见往后挪开十几厘米的陆应许。 　　也正是此时，那些被抛弃的理智逐渐回归现实，所有羞赧与无措都涌上心头。 　　无法抑制的情愫破土而出、如荒草猛涨,她下意识的难为情,为自己的主动,也为对方的躲避。 　　祝瑶光试图在混乱的脑子里找到借口。 　　可她什么都想不到。 　　与此同时。 　　陆应许垂下眼睫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利落黑发被风吹得微动,桃花眼里倒映着她瞳孔里的光线。 　　他唇角勾起弧度，神色像是明目张胆的勾引，语调也暧昧缱绻。 　　“你会对我负责吗？” 　　“……” 　　“你答应的话,做什么都可以。” 　　陆应许声音很轻,清冷声线越发低哑。 　　感觉耳边只剩下心跳的声音。 　　无法受控、无力阻止。 　　祝瑶光本就空空如也的脑子更加转不过弯,习惯性就想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我。”答应的音节刚吐出一半，她就反应过来什么，咽了咽口水，连带着把剩下的话都咽回肚子里。 　　四目相对间,陆应许眉头一挑。 　　间隔短暂两秒，她别开脸抬手握拳，不带力道的砸上他的胸膛,“不许打扰我看电影。” 　　视线落在车窗外的同时，祝瑶光用余光偷瞄着陆应许的反应。 　　……看不太清。 　　回应她的是来自头顶的轻笑。 　　对方回到座位的同时,身上的阴影连带着压迫感瞬间褪去。 　　祝瑶光没敢往那边看，目光投向前方投影屏幕上的电影，却怎么都无法再集中精神。 　　盯着看了半分钟,莫名就又神游起来,陆应许那句话仿佛在脑海里安家,无限循环着,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做什么都可以。” 　　“……”她要疯了。 　　陆应许以前有这么难缠吗，他这几年到底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到这里，祝瑶光没忍住再次往那边瞟了一眼。 　　视线对上的同时，她如烫到般快速收回视线。 　　深呼吸之间，刚才毫无章法的心跳勉强平复下来，虽然还是无法凝神看电影，但注意力好歹能从旁边抽离开来。 　　座椅被调得太下，躺着就看不清字幕。 　　为了避免再发生刚才的事情，她选择自己坐起来靠着窗边看。 　　“咔”的一声。 　　座椅重新运转，逐渐升高到中间的位置。 　　祝瑶光迟钝的看过去。 　　发现陆应许指尖触碰在方向盘旁的控制台，慢条斯理的抬眸看过来后，才悠悠的来了一句，“我刚才发现，这里也可以调。” 　　祝瑶光：“？” 　　祝瑶光忍了忍，“陆应许。”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从容不迫的解释，“我从来没有坐过副驾驶。” 　　刚才的事情好像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 　　很好的理由。 　　所以她当然会信……才怪啊。 　　“看完电影再收拾你。”她诚恳。 　　这话说完，祝瑶光就靠在座椅上，重新盯着巨幕上的电影。 　　莫名的，就发觉有些不对劲。 　　动画电影的主人公去过的无人之境、经历过的事情、和别人产生过的对话，都让她萌生了一种莫名的既视感。 　　这股不知名的既视感，在男主角在城堡高处喊话时达到了顶峰。 　　祝瑶光下意识“咦”了一声。 　　一个地方也许是巧合，但所有巧合撞到一起，就一定有问题。 　　如果没感觉错的话，这部电影有很多地方和他们类似，就好像是，祝瑶光和陆应许的故事重新投放在了另一个时空。 　　心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祝瑶光有些迟疑的看向旁边，“这个电影？” 　　陆应许靠在座椅上，正抬手解开两颗扣子，闻声懒洋洋的抬眼看来，“我还以为你到电影结束都发现不了。” 　　那股预感被确定。 　　祝瑶光杏眼圆睁，格外的不敢置信。 　　这一瞬间，和回忆的声音一起响起的，是陆应许的陈述语气。 　　——“只有她有原型。” 　　——“你就是电影原型。” 　　“……”祝瑶光心里已经确定了答案，但还是没忍住的再次问了句，“真的？” 　　比起她的不可思议。 　　陆应许很是气定神闲，“真的。” 　　那些听说过的关于电影系列的传闻重新回忆起。 　　祝瑶光犹豫着问，“为什么？” 　　“当时，公司正好遇到些事情。”陆应许说得轻描淡写，“正好收到了一份礼物，我就决定要做这个系列，正好，想到了你。” 　　那段时间大概就是对方父亲入狱的时候。 第52章蓄意 　　声音回荡在偌大的空旷房间。 　　祝瑶光愣在原地。 　　心头被惊诧与怀疑完全覆盖,第一个念头是不愿意相信。 　　但就是这一秒，有好多未曾被解答的疑惑，终于得到答案。 　　为什么正好会有那样一个人,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出现,她曾经以为是运气,没想过这都是来自一个人的付出。 　　祝瑶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事情。 　　她的视线一直定在那副开得极盛的向日葵，久久没有回头。 　　突然就有些恍然大悟。 　　她怎么就没有想过呢,[向日葵]离开的时候，正好对应了陆应许父亲出事的那段时间。 　　祝瑶光没有转身的时候，陆应许也没有开口催促。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或许很久,或许只有几秒。 　　但度秒如年的感觉越发明显。 　　那种带着酸甜、苦涩的情绪夹杂着阴暗的独占欲与控制欲,一起涌上心头。 　　祝瑶光闭了闭眼睛，试图勾着唇转身。 　　转身的瞬间，她想到陆应许曾经说过的话，那股伪装出来的笑意消失在唇角。 　　四目相对时,祝瑶光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 　　陆应许的眼神清澈明亮，装不下半点黑暗与阴霾，她在这样的目光里,仿佛所有情绪都无所遁形。 　　也是这一个瞬间，刚才尚且还能压制的情绪都在心头滋生,如同触底反弹一般，不容拒绝的占据整个心房。 　　她已经无力阻止这份不知名的感觉。 　　脑海里有个阴暗的念头在叫嚣，既然是对方自愿的,那就把他拽下去。 　　只需要现在往前一步,就能得到他。 　　理智却在说,绝对不要靠近他。 　　眼眶涩了一瞬,祝瑶光握紧手心，轻声问了句，“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应许垂眸。 　　一如往年间为了哄她的无数次道歉，“对不起。” 　　连风声都消失不见。 　　他的话却清晰的传入耳际。 　　——“擅自一直爱你。” 　　祝瑶光睁圆眼睛，不想让眼泪流下。 　　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所以她再次重复了一次，“为什么？” 　　她想知道的是。 　　为什么曾经藏不住任何爱意的陆应许，会做出这些事情。 　　北斗美术馆也好，电影原型也好，向日葵的事情也好。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 　　“可能是因为我太胆小了。”那个无所畏惧的陆应许说，“怕你不再爱我，也怕我做的事情都是在自我感动。” 　　那一瞬间，祝瑶光心里闪过一种难以言喻的恨意。 　　是真的在恨着曾经错过的那些年，她那么刻苦铭心的爱他，他却对这份爱意没有信心。 　　他说，“直到那天晚上，我听见你说爱我。” 　　听到这句话，祝瑶光缓慢的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陆应许直勾勾的看着她，语气格外认真，“祝瑶光，我爱你。” 　　这句话，少年时代的那个陆应许也说过。 　　两道声线仿佛在此刻融合。 　　陆应许说，“从过去到未来，我都只爱你。” 　　这是自重逢以来，他第一次直白的诉说爱意，话里满是珍重而郑重，没有半点犹豫。 　　“我该怎么说呢，不是这样的。”她说。 　　不受控的泪水随着颤抖声线滑落，祝瑶光努力笑到，“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 　　从祝瑶光第一次喜欢上陆应许，她心里就有一个声音，他们两个绝对不会有好结局，迟早是会分道扬镳的。 　　可她还是没忍住，想要不择手段的和他在一起。 　　“陆应许，我不是那么闪闪发光的一个人。”她皱着眉头，想把自己剖析给他，“我那些让你心动的瞬间是假的，我答应你的接近，只是因为我想要你的爱。” 　　说话间，脑海里浮现出数不清的回忆片段。 　　在祝瑶光自己的阐述里，她自己都要分不清，曾经说出口的那些爱意，到底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想要陆应许的爱情。 　　“我哪里都不好。”祝瑶光别开脸，视线落在空气里，“比你想象中还要糟糕，所以在你重新靠近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看，我就是这么卑劣。” 　　陆应许说，“祝瑶光，我爱你。” 　　祝瑶光终于成功的扯出笑意，“你心里的那个祝瑶光能够接住你的所有爱意，我不能，我太虚伪了，我也试着把美好的自己都给你，可是我做不到。” 　　陆应许一瞬不瞬看着她。 　　重复着之前的话，“祝瑶光，我是真的爱你。” 　　“和你在一起越久，就想让真实的自己也被你喜欢。”祝瑶光深呼吸着总结，“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坏人。” 　　话音落下之后，陆应许沉默了很久。 　　也许只有几秒，祝瑶光不知道，在安静的空气里她无法辨别时间。 　　陆应许的指腹擦过她眼下的泪痕。 　　视线再次交汇，陆应许放慢语速陈述着事实： 　　“我爱那个光鲜亮丽的祝瑶光，也爱现在这个，说自己哪里都不好的祝瑶光，爱你防备时候竖起的尖刺，爱你脆弱时候掉的眼泪，我爱你的爱情。” 　　“祝瑶光，你就是我的爱情。” 　　祝瑶光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还带着颤音，“不要再说了。” 　　越听见这些话越讨厌自己。 　　为什么要生病，为什么一到情绪激动就控制不住，为什么不可以马上痊愈。 　　“我爱你，所以你很耀眼，不是因为你耀眼，我才爱你。”陆应许的嗓音还在耳畔循环，“我爱你这句话的重点，是你。” 第53章蓄意 　　冰凉指腹触碰在眼角。 　　祝瑶光没忍住快速眨着眼睛,然后身体后知后觉的僵硬片刻。 　　“……”好吧。 　　被发现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祝瑶光只好别别扭扭的撑着沙发坐起身来，盯着墙壁把所有泪意都憋回去后，才嘀咕了句,“是谁说我是炮仗。” 　　陆应许对于她的举动有些失笑,飞快撇清关系,“反正不是我。” 　　还没来得及说话，宝贝已经跳到眼前。 　　似乎对祝瑶光还有很深的印象,它贴着她的手臂蹭了蹭。 　　顺势把它抱进怀里。 　　祝瑶光在沙发上挪动着身子面向对方，强调到，“我要去跟他单挑。” 　　沙发微陷,是陆应许坐得更近。 　　他单手搭上沙发靠背,手指骨节撑着下巴看她,慢条斯理的附议，“那我帮你录像。” 　　怀里的宝贝伸出肉垫踩在锁骨，轻巧的一下接着一下，祝瑶光不自觉含笑说到,“我不用猜都知道他是谁。” 　　陆应许模样格外闲散，“看来不用我告密了。” 　　“……” 　　打趣结束之后，祝瑶光就想起刚才的事情。 　　那些陆应许以为她睡着的时候说的话,每一句都来自真心。 　　祝瑶光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对方。 　　间隔短暂几秒，她垂眸看向怀里的宝贝,唇角扯出笑容，“你知道吗，你爱祝瑶光,爱的不是我。” 　　坐在旁边的男人闻声就要开口。 　　被祝瑶光抬手的动作打断,她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这句话是我用来欺骗自己的,我是因为讨厌自己，才离开你的。” 　　那些离开的日子，她也反复数次的质问着自己，为什么非得分手不可呢。 　　可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答案。 　　祝瑶光指尖顺过怀里猫咪的白色绒毛，终于肯承认，“是我懦弱到想要退缩，我坚持不下去了而已。”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祝瑶光重新看向陆应许，“我觉得，我的自卑终有一天会伤害到你，我也害怕，会从此不再喜欢你。” 　　那些痛苦她都能接受。 　　连会伤害对方这件事，她都曾经自私的想要忽视，只有[无法再爱陆应许]让她感到难以言喻的恐惧。 　　祝旭光去世当天，阮向瑶继续着她的环球旅行，飞快的找到了第二任伴侣，就好像两个人从来没爱过一样。 　　祝瑶光不能接受陆应许不再爱自己。 　　更不能接受如果有一天，她不再爱陆应许。 　　陆应许说，“那就伤害我吧。”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云淡风轻。 　　“……”祝瑶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应许轻笑一声，抬手时探身往前，稳稳的把她抱进自己怀里。 　　顺着这个动作，祝瑶光整个人落入他的胸膛。 　　嗅到熟悉到让人安心的味道，怀里的猫咪从中间冒出头来，她犹犹豫豫的抬手抱回去。 　　“我遇见你的时候也很自卑，只是没让你发现而已。”掌心落在祝瑶光的背后安抚着，陆应许坦然承认，“大概遇见喜欢的人，谁都会自卑吧。” 　　祝瑶光闭了闭眼睛，把话说得更加明白，“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有意义的。” 　　她的声音闷闷的，“但这样的爱很恐怖不是吗？” 　　陆应许轻声回答，“不恐怖。” 　　“陆应许，你有没有发现你变了。”祝瑶光说，“遇见我之前，你无所顾忌的拥有一切，遇见我之后，你总是在道歉、在认输，这是对的吗？” 　　“你说错了。”陆应许反驳，“遇见你之前，我也只想一个人到老。” 　　遇见祝瑶光之前，他的生活一片灰暗，直到相爱以后，他才开始期待每一个明天。 　　祝瑶光没头没脑的冒了句，“世界太大了，一个人好累。”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那些孤单的日子都太难过，她不想让陆应许也孤单一人。 　　陆应许说，“那就两个人。” 　　“……”祝瑶光沉默很久。 　　久到所有沉默都化作勇气，“其实我当——” 　　铃声旋律突然打破一室安静，也打断了说到一半的话，祝瑶光猝不及防被吓到，整个人下意识抖了一下，怀里的猫咪也瞬间跑走。 　　沙发缝隙里的手机还在疯狂震动。 　　祝瑶光慢慢的摸出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五点的闹钟有些哭笑不得。 　　也没了说话的气氛，她从怀抱里退出来踩着拖鞋去开灯，客厅瞬间明亮起来。 　　祝瑶光路过吧台的时候特地接了两杯温水，把水杯放到桌面的时候，才注意桌面已经有了一个玻璃杯，“你接的吗？” 　　陆应许随意的“嗯”了声，“怕你醒了。” 　　听见这句话，祝瑶光端起那个杯子抿了一口，杯中的蜂蜜水清甜，凉下来更加爽口。 　　“说起来，你上来找我是为什么？” 　　“想见你。”陆应许懒懒散散的靠在沙发上，“所以就来见你了。” 　　“……是我的错觉吗。”祝瑶光话里带着不确定，“你比之前好像直白了更多。” 　　“因为我发现一件事。” 　　祝瑶光问，“什么事？” 　　听到这个问题。 　　陆应许轻笑一声，话里满满都是意有所指，“但凡我不这么直白，有个人好像就当做不存在。” 　　“……” 　　“就算我这么直白，这个人好像也不太当真。”说到这里，陆应许很是刻意的停顿了两秒，才悠悠的抬眼看她，“你说，她怎么想的？” 　　祝瑶光顿时被噎住。 　　非常主动代入了被内涵的那个人。 　　祝瑶光：“嗯……” 　　陆应许：“嗯？” 　　祝瑶光：“我觉得。” 　　陆应许：“你觉得。” 　　祝瑶光一锤定音，“我觉得都是你的错觉。” 　　管它是不是错觉，反正从今天开始就当做错觉处理。 　　“错觉。”陆应许眉头一挑。 　　“没错。”祝瑶光诚恳的点头，“但是我会帮你告诉那个人的，让她注意一点。” 　　陆应许直勾勾的盯着她好几秒。 第54章重拥 　　祝瑶光被困在一场梦境。 　　狭小空间内、和歹徒争抢时。 　　虽然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但她确实听见了不应该存在的声音。 　　陆应许声音里带着些平日里从没见过的情绪，在车厢中回响，所以祝瑶光松开了掐在方向盘的掌心,习惯性听从他的指引。 　　回到后排双手抱头。 　　闭紧双眼把自己融入黑暗里。 　　再然后就是一声巨响,她模糊了意识。 　　隐隐约约的回忆里,车门打开的时候，出现了背光而站的陆应许。 　　祝瑶光下意识抬起手臂想要靠近。 　　梦境在那一刻消散。 　　她的手指被温热包裹在掌心。 　　虚幻在瞬间抽离。 　　祝瑶光被明亮的光线刺痛到眼睛。 　　呼吸间是不算刺鼻的酒精味道,嘴唇上也有些明显的水渍感，她有些茫然的动了动手指。 　　下一秒指尖就被攥紧。 　　守候在床边的男人按下呼叫铃后，声音很是轻柔的说到,“你醒了。” 　　听见声音的时候,祝瑶光有些愣神。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有医生推门而入。 　　医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语速很快的说了几句专业术语，然后跟陆应许叮嘱好好养伤后就推门走掉。 　　祝瑶光问，“你找到我了吗？” 　　她的记忆断在动手的瞬间,现在脑子里格外混乱，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陆应许说。 　　似乎被这句问话激起了几分火气，又被他自己克制,“明明告诉了我地址，几分钟的时间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听见这句话,她下意识动了动身子。 　　于是被陆应许扶着调高了病床的高度，背靠在床上坐了起来。 　　这才缓下神来去看陆应许。 　　对方似乎是从公司直接赶来的，那身西装也没有以往的工整。 　　陆应许眉眼间带着些许疲倦神色,此时正抿着嘴唇冷眼看她,模样看上去说不出的冷感。 　　祝瑶光从他寡淡的表情里解读出些许难过,试图安慰到,“不是致命伤。” 　　这句话说出口时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按理来说自己是出了车祸的，但除开掌心的剧烈疼痛，以及头有点晕，感觉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这份安慰似乎起了反效果。 　　坐在床边的陆应许直接气笑，“什么叫不是致命伤，无论伤到哪里都会疼。” 　　“我的意思是。”祝瑶光抿了抿唇，“我不疼，所以你不要难过。” 　　闻声，陆应许抬眼看她。 　　很是无奈的抬手在她发顶揉搓两下，心里所有的无名火气都被浇灭。 　　没有回答祝瑶光的话，陆应许把桌边温热的白开水递到她唇边，“还好伤得不算严重，但这段时间需要静养。” 　　祝瑶光下意识抬起右手去接。 　　剧烈疼痛传来的同时，她看见掌心上裹着的数圈白色纱布。 　　那一瞬间，无尽的恐慌感席卷全身。 　　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祝瑶光不可思议的问了一句，“我的手？” 　　“上了药不要乱动。”陆应许清浅的叹了口气，放下水杯后握着她的手臂把右手按回病床上，“你的手没事，只是被划开的伤口很深。” 　　像是想到了什么，陆应许补充到，“医生说只要养得好就不会留疤。” 　　“噢。”本能就相信陆应许的话。 　　祝瑶光提起的心瞬间放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其实我一开始是准备去找你的。” 　　“我知道。”陆应许说，“那个人已经什么都说了，故数罪并罚，□□和杀人未遂，再加上其他的罪行，足够他们无期了。” 　　“嗯。” 　　“这件事也有我的问题，他们两个的手脚没有处理干净。” 　　“你总是说我不要自责，我觉得你也是。”祝瑶光失笑摇头，“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 　　对这句话没有太大反应，陆应许垂眸看向病床陷入沉默。 　　祝瑶光注意到，他指腹在尾戒上缓慢摩挲，这是他迟疑时的习惯性动作。 　　沉默片刻，陆应许抬眼看过来。 　　四目相对了十来秒，他的喉结极慢的滚动着，声音也变得低哑，“祝瑶光，能不能和好。” 　　“……”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从来都不是孤单一个人。”陆应许的语气很平静，语速也很慢，“遇到困难的时候，你也可以毫不犹豫靠近我。” 　　闻言，祝瑶光叫了他一声，“陆应许。” 　　“我不会去问你的一切，所以。”陆应许握紧她的左手，仿佛想要把所有勇气都送给她，“能不能和好。” 　　看着被握在宽大掌心里自己的指尖，祝瑶光的眼眶逐渐红透，她忍着眼泪，“陆应许，我以前一直觉得会人爱我，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的。” 　　不被父母爱着这件事，祝瑶光一直都心知肚明，只是自欺欺人的瞒着自己。 　　但拥有陆应许的同时，她就已经释然了。 　　陆应许加重手上的力道，“你说错了，有人爱你。” 　　“我知道。”祝瑶光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只是当时的我，沉浸在很多事情里走不出来，对不起，伤害到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没有办法和你继续下去了。” 　　陆应许没有说话，安抚性的把掌心落在她的后背。 　　“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我只想到了逃避。”祝瑶光习惯了把一切埋在心里，此时说出口反而有些艰难，“我以为你会忘记我的。” 　　“对不起，我没有能够相信你的爱。”祝瑶光放空自己，忍住了眼泪没忍住声音里的哽咽，“陆应许，我不该什么都不说就走掉的。” 第55章重拥 　　再也做不到喜欢你。 　　因为我爱你。 　　这句话带来的莫大安心感填充着她心里的缺口。 　　祝瑶光愣楞的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有些难以回神。 　　那是太久之前的事情，她一直觉得，那件事情对陆应许是不愿提及的过往,也从来没想过会在那样的一个瞬间。 　　那样一个没有经历思考、只凭心而动的瞬间,得到陆应许的真心。 　　曾经反复纠结的事情都在这一刻释怀,伴随着毫无征兆的偌大惊喜，就好像幸运之神突然降临。 　　祝瑶光却知道这不是梦境。 　　眼前的这个人,她触手可及。 　　她鼻子蓦然一酸，叫了声，“陆应许。” 　　他说,“我一定非你不可。” 　　曾经,祝瑶光没有抓住很多东西。 　　也从来不相信有任何东西愿意为自己停留,所以才那么拼命的想要留住和陆应许的美好回忆，哪怕用了最糟糕的方式。 　　很久之前，她听说过一句话，最想要被爱的那个人,在祈求爱的过程中，毁掉了自己身上唯一值得被爱的部分。 　　祝瑶光曾经就是这样的人。 　　为了保存那份爱，自顾自的做决定,宁愿一言不发的离开。 　　那个时候她真的以为。 　　陆应许一定会遇见那样的女生，耀眼明亮、永远坚定爱他,而祝瑶光就是一份回想起来值得感慨的回忆。 　　就像所有年少遗憾的青春一样，或许铭心刻苦，但终究会走出来。 　　可是陆应许打破了这个想法。 　　无论是什么样的未来,他都只要和她的这个未来。 　　不知不觉间,滚烫的热度已经蔓延到耳尖。 　　祝瑶光只感觉整个人都被泡在火炉里,感受不到任何外界的寒气。 　　她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明明唇角带着笑容,却意外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她说得认真坦诚，“我觉得如果要经历很多难过的事情，才能换来和你相遇，我也是愿意的。” 　　陆应许垂眼看她，“我拒绝。” 　　听见这句话，祝瑶光眨了眨眼睛。 　　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见他的下一句话，“这辈子你就别想了，下辈子的话，如果一定需要有一个人难过，还是让我来吧。” 　　陆应许说话一直都那么会。 　　或者说不是他会，是祝瑶光心里有他，所以他的每句话每个行为都会让她心动不已，“我好想留住这个瞬间。” 　　闻言，陆应许没有说话。 　　祝瑶光注意到他被雨水淋湿的衣角，抬手把伞骨往那边推了一点，正正经经的说到，“还有以前的瞬间，我都不想忘掉。” 　　陆应许顺应着她的动作把伞面后移，然后轻笑到，“你喜欢哪个瞬间，老了以后我们可以再去做一遍。” 　　祝瑶光瞬间脑补到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两个人挨个去做那些年轻人热恋期该做的事情，然后被谴责老不知羞，顿时有些失笑。 　　“那也太傻了。”她嘀咕了一句，“而且谁要和你下辈子了。” 　　陆应许唇角还噙着笑意，说得漫不经心，“看来我只能单恋了。” 　　不过说到这种可能性。 　　因为之前也设想过，所以祝瑶光有另一种想法，“但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我希望我们之间换一下。” 　　陆应许挑眉调笑到，“你想当男的？” 　　祝瑶光瞪了他一眼，“我想尝试一下追人的感觉。” 　　“设想一下，你准备怎么追。” 　　这倒是个大问题。 　　祝瑶光拖着调子“嗯”了很久，也没能得出结论。 　　半天没等到结果，陆应许抬手在她脸颊一掐，“你还是老老实实被追吧。” 　　只觉得被小看，祝瑶光反驳到，“我可以借鉴你曾经的追求步骤。” 　　“我的大小姐。”陆应许被这句话逗笑，懒洋洋的随口一说，“用我的方法来追我，要不要下辈子我亲自教你啊。” 　　祝瑶光思考半秒，确定了这件事的可行性，大发慈悲的宣布到，“那你到时候提前编辑文档告诉我。” 　　“你想得挺美。” 　　“我不管，就这么决定了。” 　　不过，玩笑归玩笑。 　　祝瑶光看着身旁撑伞的陆应许，衷心希望和这个人永永远远的、健健康康的白头到老，有多少次算多少次。 　　两个人谈笑间重新步入雨幕，逐渐消失在公园的小路尽头。 　　只留下这场倾盆大雨，反反复复的洗刷着世间的所有污秽和阴霾，将整座城市都变得焕然一新。 　　- 　　这场雨随着时间愈演愈烈。 　　两人回到北期云邸的大厅时，外套上已经沾满了细碎的雨珠，鞋底也被浸湿一半。 　　明明是撑着伞回来的，陆应许的黑发还是被雨珠打湿，此时紧紧粘在额头上，衣袖也湿了大半。 　　祝瑶光自己也不逞多让。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和收伞的陆应许，顿时觉得这个场面有些好玩，“要是没带伞会不会全都打湿，就跟激流勇进那样。” 　　陆应许抬手搭在她的外套上。 　　指尖瞬间被覆盖一层水珠，于是改为拉着她的手快速朝电梯走去，“可能更严重，你想去？” 　　“就是突然想到了。”祝瑶光跟着他快步往里走，“不过以后可以去玩诶。” 　　掌心指尖微冰，陆应许习惯性握得更紧，“你体寒越来越严重了。” 　　被握紧的地方传递来满满的热意，连带着她皮肤的温度也开始上升。 第56章重拥 　　半梦半醒之间。 　　祝瑶光发现自己翻身间瞬间失重,然后腾空着被人挪回原位，这种感觉异常真实，不过她迷迷糊糊的没有睁开眼睛。 　　终于睡醒睁开眼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看着从窗帘缝隙泄进来的微光,祝瑶光一时间还有些恍惚,往床头摸着手机看时间，却摸了个空。 　　保持着睡觉的姿势躺在床上,她回忆起来昨天的事情，就下意识看了眼床边的地面。 　　那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就好像记忆里的一切都是幻觉。 　　“……”单手撑着被子爬起来。 　　祝瑶光抬手搭在颈后活动了下脖子,这才慢悠悠的踩着拖鞋去卧室洗漱。 　　慢吞吞的洗脸刷牙漱口。 　　祝瑶光看着镜子里神采飞扬的自己,缓慢运行的思维开始活络起来。 　　昨天自己把陆应许叫到房间这件事暂且不提,一大早的，他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平时不是特别擅长得寸进尺吗。 　　又或者说，陆应许现在正在外面的客厅。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 　　祝瑶光咻的把牙刷放回原位,盯着镜子里的镜子沉默两秒后，她拆开张面膜敷在脸上。 　　因为刚刚重归于好，她有种回到刚在一起时热恋期的感觉。 　　忍不住的。 　　想要在对方面前,呈现出最好的自己。 　　带着一种未知的期待，祝瑶光推开卧室的门从走廊来到客厅。 　　正好就看见厨房里面男人的背影,他骨节分明的手里拿了把细长的面包刀，把指尖的面包一分为二。 　　心里无声的期待被肯定，祝瑶光不自觉笑弯了眼睛,声音都比平时要来的轻快,“你在做什么？” 　　“早餐。”陆应许正好处理完面包,端着盘子转身,“你的手机拿回来了，在桌上，你等会要出去？” 　　祝瑶光捏着新睡衣的衣角，不是很自在的回答，“不出去。” 　　跟在他旁边来到餐桌的时候，祝瑶光看见了桌面的牛奶碗，还有未拆封的玉米片，当即坐在了靠里的位置。 　　把面包盘放到桌面，陆应许瞥了她一眼，坐到对面。 　　祝瑶光的心情说不出的好，她拆开包装往碗里倒了小半，顺口就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牌子的玉米片？” 　　牛奶搭玉米片还是她去法国以后养成的习惯。 　　难道说是心有灵犀？ 　　按照她和对方的饮食共通率，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闻声，陆应许放下面包，掀了掀眼皮看她，“之前问过你的助理。” 　　祝瑶光“啊”了一声，“那怪不得，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全部。”陆应许盯着她的眼睛，漫不经心的提了句，“你有点挑。” 　　祝瑶光捏着勺子在碗里搅了搅，“我感觉还好吧。” 　　重新拿起面包，陆应许拖着尾音“嗯”了声，倏的笑到，“没事，作为你的私人生活助理，我都满足你。” 　　私人生活助理。 　　别称又叫做：男朋友。 　　祝瑶光听见这个词没忍住笑了下。 　　又突然觉得，陆应许这个人真的很完美情人。 　　跟他待在一起根本不需要考虑任何事情，就好像生活里只需要咸鱼躺平就够了。 　　现在回想起来，自从重逢以后再次熟悉起来，自己好像连泡面都很少再动手过。 　　“……”不能这么懒惰。 　　祝瑶光决定从今以后，要想办法对陆应许好一点。 　　针对私人生活助理这件事，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分钟的天，祝瑶光一边用勺子舀着牛奶里的玉米片，一边拿起了桌面的手机。 　　看清消息列表的时候，她的动作就停顿下来。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消息大轰炸，来自迟乔，以及[暗鲨你]的群聊。 　　迟乔的未读已经显示至上限，在屏幕的中心挂着99+。 　　而置顶[易碎品]的消息框下面，[暗鲨你]群聊的消息还在持续增加，祝瑶光对着未读消息眨了眨眼睛，率先戳了进去。 　　消息正在以几秒一条的速度刷着屏。 　　祝瑶光稍微往上翻看了下聊天记录，顿时对他们的聊天能力有些失笑。 　　[已婚勿扰：气死我了！！已经第二天了。] 　　[沈老板：我不管，我预定了五点的饭店。] 　　[已婚勿扰：我下午就去找瑶瑶。] 　　[小季仔：人家刚和好，你俩损不损？] 　　[小季仔：五点我没空。] 　　[沈老板：我不允许他俩和好不跟我们吃饭。] 　　[已婚勿扰：我也不允许！！] 　　消息还在不断增加。 　　祝瑶光指尖触碰到屏幕，思考两秒后开始敲敲打打。 第57章重拥 　　心跳猛然慌乱一瞬。 　　祝瑶光如被烫到般移开视线。 　　间隔短暂两秒,她若无其事端起芒果汁喝了口，果断拒绝，“我才不要当你们的消遣。” 　　陆应许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这才移到旁边的沈则衍,勾着唇角笑了下,“休想。” 　　沈则衍似乎也猜到结局，毫不意外的拆着碗里的小龙虾,一边说着，“一点都不懂娱乐气氛。” 　　迟乔嘴里咬着龙虾肉，含糊不清的赞同,“就是就是。” 　　他们向来喜欢起哄,但从来都是过个嘴瘾。 　　所以祝瑶光轻笑一声,也没太在意，侧头和服务员说了声麻烦帮忙剥壳。 　　不太习惯和朋友聚餐的时候有人待在旁边，祝瑶光特地补充一句，“可以剥完再拿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沈则衍阻止了服务员的动作,“你胃口又不大，让许哥帮忙不就行了。” 　　季宸附议到，“就要好好奴役一下陆应许。” 　　闻声,祝瑶光下意识就看向身旁。 　　陆应许已经将婚戒取下，正垂眸看向桌面的餐盘,正把小龙虾的头尾分离，指节沾上些许汤汁，却像是在处理什么艺术品。 　　他拥有格外漂亮的一双手,稍微用力时淡青色的筋就浮现,被小龙虾的红色衬得肤色更加冷白。 　　祝瑶光怔怔的看了他几秒。 　　视线追随者他的动作落在自己盘里,那里是刚刚被播出壳的虾肉。 　　回神以后,她有些失笑的用叉子把虾肉递到陆应许唇边，“这是你的胜利品，等下全都是我的胜利品。” 　　瞬间领会到她的含义，陆应许微不可查的笑了半秒，启唇咬上那块龙虾肉。 　　“这就是谈恋爱的快乐吗？”沈则衍叹息，“我的女朋友怎么还不回来。” 　　迟乔毫不留情的给他捅刀，“说不定人家还要在国外玩几年。” 　　沈则衍眉头一挑，“她想都别想。” 　　他们四个东聊西扯的聊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祝瑶光歪头和陆应许聊到明天的安排，突然半边身子一重，迟乔抱着她的手臂嘀咕了句，“还好你没事。” 　　“怎么突然说这个。”祝瑶光握着她手背捏了捏。 　　迟乔放轻声音和她说悄悄话，“我知道消息的时候真的很担心。” 　　祝瑶光也压低声音，“我没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我当时正在动物园，恨不得骑上狮子就来找你。”迟乔话音一转，声音说得极小，“所以他是知道了？” 　　祝瑶光唇角笑意渐敛，小幅度的摇摇头。 　　轻轻叹了口气，迟乔的手在她背上拍了两下，“慢慢来。” 　　祝瑶光点头表示答应。 　　得到答复以后，迟乔若无其事的坐直身体，和所有人宣布，“五月二十的婚礼，你们都给我提前抽出时间啊。” 　　“我能不能当伴郎。”沈则衍很给面子，“到时候给你包大红包。” 　　迟乔果断拒绝他，“我这边的伴娘伴郎就是瑶瑶他们，封珏那边是他的发小，两对情侣。” 　　“情侣含量过多。” 　　祝瑶光看着他们聊天，偏头和陆应许提议，“我想到了，明天我们去动物园吧。” 　　说来也很神奇，从小到大她只去过一次动物园，还是在小学几年级，如今十几年过去，那些回忆都已经不太清晰。 　　陆应许自然同意，“好。” 　　祝瑶光叉了块虾肉喂进嘴里，有些疑惑的问了句，“说起来，动物园是不是要提前买票来着？” 　　思考半秒后，陆应许给出答复，“可以提前买。” 　　说话的同时，他拿起桌面已经冷却的湿毛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指尖汤汁。 　　直到指腹的水渍完全被毛巾擦干净。 　　陆应许才拿起桌面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随意点击几下，然后抬眼看向她，“订好了。” 　　祝瑶光看着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勾起唇角问了句，“你定的几点。” 　　“动物园没有几点这种说法。”陆应许轻笑一声，“早晨你应该起不来，三点到七点，再晚有水族馆表演可以看。” 　　祝瑶光愣了一下，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她刚才下意识把电影票的时间安在了动物园身上，这才知道动物园不限流。 　　端起芒果汁抿了两口，祝瑶光突然想到他刚才提到的水族馆，联想着电视剧的画面，问到，“水族馆表演，是海豚顶球之类的吗？” 　　陆应许垂着眼思考着什么，没有给出答复。 　　“陆应许？” 　　还是没有答复。 　　祝瑶光不由自主的再抿了两口果汁，牙齿咬在玻璃杯边沿看着他的方向，回想着刚才的对话，指尖不自觉碾着杯壁。 　　难道是她问出的问题太过没有常识吗。 　　心不在焉的把果汁放回桌面。 　　一个没收住力气，杯内果汁直接溅到指节。 　　也没去管果汁的事情，祝瑶光捏着自己的指腹抿了抿唇，两秒后又轻声叫了声，“陆应许。” 　　这道声音很轻，轻到瞬间消失在聊天声中。 　　陆应许却突然间回了神，扬着尾音问了句，“嗯？” 　　“抱歉，刚刚在想事情。”陆应许重新看向她，“你刚才说什么水族馆。” 　　果然是因为她问出的话吗？ 第58章重拥 　　雾气散去,天际晨光破晓。 　　就如同陆应许的一字一句，也将世界全部照亮。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祝瑶光认为自己早就无所谓这份答案,却没想到男生的那句回答如针一般,在她心里扎根了很久。 　　她说,“收到。” 　　- 　　时间转瞬即逝。 　　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下午，各自回去换衣服之前,两人约好等会在楼下见面。 　　此时正值阳光最盛，碎金遍布树叶。 　　陆应许把车开到北期云邸外面，降下车窗后透过栏杆望向门口时,正好看见刚从里面出来的女生。 　　黑白连衣长裙衬得她身段越发玲珑有致,暖色碎光洒在她牛奶般白皙的肌肤上,为整个闷热难耐的下午平添一抹亮色。 　　她正侧头和物业含笑说着些什么，在对方抬手的指引下看向门外。 　　和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她脸上浮现出清浅的笑容，和物业打完招呼后快步上前。 　　“我就说怎么没看见你。”祝瑶光几秒的功夫就来到驾驶坐窗外，说完这句话就从车头绕到副驾驶旁边,“这件衣服很适合你。” 　　他们都极其巧合的穿了昨天那套情侣装。 　　黑白色卫衣衬得他越发冷淡年轻，眉目间都满是冷硬。 　　只有注视着她的时候，这股冷硬直接消退。 　　陆应许唇角勾起弧度,什么都没说。 　　按下自己车门旁边的按钮后，副驾驶的门缓慢打开,祝瑶光拎着包坐上座位，很顺手的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手机导航着目的地，陆应许启动车子。 　　屏幕上显示着畅通无阻的绿色大道,行驶时间大概在十七分钟。 　　陆应许瞥了她一眼,“要是晕车可以休息一会。” 　　祝瑶光轻声回答,“也还好。” 　　不知道为什么,坐在陆应许的车上，她的晕车都会轻松不少。 　　祝瑶光抬眼看着车窗以外，余北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街道来往人群密集，所有人都在快节奏生活。 　　只有她还慢节奏的停在原地。 　　驶过街道穿梭树影，没过多久视线就笼罩上一层黑暗，陆应许把车驶入动物园的地下停车库。 　　在车库里绕了好几个圈，才找到可以停车的位置。 　　祝瑶光看着车窗逐渐上升，问了句，“到了吗？” 　　“嗯。”陆应许解开安全带下车。 　　车旁不远处就是直达的电梯。 　　两人一路乘坐电梯上行，检票结束后就来到园区以内。 　　阳光正好明媚，每个人身旁的黑影都逐渐拉长，她跟在陆应许的旁边，一步一步踩着那串长长的影子。 　　很久之前她就喜欢这样做，被笼罩的时候，她感觉格外安心。 　　突然，指背被轻微的触碰一下。 　　这样的接触微不可查，祝瑶光抬眼看向旁边，陆应许正眉目清冷的注视着天鹅池，如同画卷勾勒出的角色，冷漠无瑕。 　　就在她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时，指背再次被轻微撞击，祝瑶光不由得失笑，主动伸手和他十指相扣。 　　掌心的肌肤如夏天般温暖。 　　正如同陆应许这个人，看着冷淡无边，却藏着最炽热坚定的心灵。 　　牵手的时候陆应许头也没回，唇角却勾起清浅的笑意。 　　祝瑶光盯着他看了几秒，就顺着他的视线落在清澈至极池水上，洁白的天鹅两两成群，正展翅啄吻羽毛。 　　“居然连天鹅都是一对一对的。”她感叹到。 　　刚才来的路上就发现了，园内基本都是情侣或者一家三口，很少有落单。 　　旁边喂食的小孩听见这句话，偏头插嘴到，“天鹅是最忠贞的动物。” 　　孩子的妈妈闻声失笑。 　　祝瑶光很喜欢乖巧的小孩，于是稍微弯腰轻声问到，“为什么这么说呀。” 　　“天鹅就跟我们一样是一夫一妻制的。”男孩一本正经的科普，“如果有一只天鹅死亡，它的伴侣也会死掉。” 　　“谢谢。”祝瑶光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重新看向陆应许的时候，正好撞上他含笑的眼睛，祝瑶光弯起眼眸说到，“怪不得人们一直拿天鹅形容爱情。” 　　陆应许低头看她，半晌才悠悠的回了声“嗯。” 　　再往里走就是动物园的著名观景点。 　　也就是孔雀的居住地。 　　两个人顺着路标七拐八拐，祝瑶光本身就有些路痴，平时全靠导航带路，现在感觉彻底分不清东南西北。 　　体力快要彻底消失的时候，终于远远望见了孔雀标识。 　　六七只孔雀聚在一起，祝瑶光一眼便被最中间那只白色翎羽的孔雀吸引注意，于是轻轻扯了下陆应许的衣袖，“快看。” 　　话音刚落。 　　那只白色的孔雀冲着他们的方向抖了抖羽毛，间隔短暂两秒，它的翎羽宛如洁白雪花，绽放出完整的扇形。 　　周围传出些许惊叹声，旁边的游客拿出手机拍照，咔嚓声响不停。 　　莫名的惊喜油然而生。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孔雀的时候，祝瑶光下意识看向陆应许。 第59章重拥 　　陆应许愣了半秒。 　　然后若无其事的坐到她旁边,“怎么突然说这个。” 　　祝瑶光侧头冲他笑了笑，“不可以吗？” 　　陆应许勾起唇角没说话。 　　他双手往后随意的撑在岩石上，视线落到大海最远处,右手却搭上她的指尖,顺着指背缓慢覆盖到手背,将她整个手都握在掌心。 　　夜色之下的海面被风吹起小型波浪。 　　祝瑶光平淡的心境也被他的动作温暖，眼里满盈笑意,用没有被遮住的大拇指指腹摩挲着他的指节。 　　把视线从海面挪到旁边人。 　　莹蓝星辉尽数洒在陆应许的睫毛，他注视着她的时候眼里全是温柔。 　　祝瑶光轻声说着，“过两天陪我去一趟从取吧。” 　　闻声,陆应许什么都没问题,“好。” 　　“带你去见我的父亲。”祝瑶光解释到。 　　那些过往终究会过去,她垂眸看向海面，“虽然见不到面，也想把你介绍给他。” 　　回答这句话的，是他探入指缝的手指。 　　转换姿势和她十指相扣以后,陆应许稍微往前探身。 　　陆应许的脸凑到眼前时，祝瑶光呼吸骤然一停，鼻尖嗅到两种截然不同的海洋味道,现实里海风的咸湿，以及他身上的清淡气味。 　　心里有什么预感一闪而过。 　　祝瑶光直勾勾的盯着陆应许垂下的眼眸。 　　暧昧在空气中散播开来。 　　如她所想一般,距离彻底消失时，陆应许在她额间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说话间,柔软的温热还有意无意停留在额头。 　　——“我会陪着你的。” 　　你没有期待过的那些未来,我都会陪你走下去。 　　话音落下,陆应许回正身体。 　　那份触感仿佛还停留在眉心,祝瑶光手指蜷曲，按捺住想要触碰的冲动。 　　祝瑶光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左手轻微挣扎了下脱离开他的掌控，伸出小指弯曲，“那就拉勾。” 　　陆应许轻笑看她，“幼稚。” 　　这么说的时候，他已经勾上她的指尖。 　　“一言为定。” 　　- 　　回到北期云邸以后。 　　祝瑶光在床上抱着海绵宝宝发呆。 　　越是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心跳越是加快，最后她把脸埋进海绵宝宝柔软的肚皮，轻笑着蹭了蹭。 　　“叮咚”声响起的时候，她心跳都还没能完全平稳下来，一听到响声就飞快把玩偶一甩，拿起手机看消息。 　　期待没有落空，果真是来自置顶的消息。 　　陆应许发了条五秒的语音。 　　祝瑶光唇角还没落下，顺势就直接点开。 　　男人清沉的嗓音在室内传开。 　　——“早点睡，还有两天。” 　　听到这句话，祝瑶光还没能反应过来。 　　刚点开输入框，前不久的事情突然就闯入脑海，关于她自己说的那句“过两天”，她不免有些失笑。 　　过两天这种事情，陆应许每次都会当做“两天以后”。 　　从前那些她随口许下的约定，在对方的监督下，都成功在两天内完成。 　　把玩偶提起来扔到地毯上。 　　祝瑶光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回复到：[你也早点睡。] 　　打字输入到一半，她往上看了眼那条语音消息，索性全都删除，然后凑近听筒轻声说到，“你也早点睡，我订好机票告诉你。” 　　消息发送过去后。 　　陆应许那边秒回到猫咪表情包。 　　祝瑶光戳了戳那张图片，退出聊天界面。 　　看着屏幕上那些杂七杂八的未读消息，她想起了另外的事情，往下翻到自己的心理医生。 　　自从上次许既明说自己很忙后，他们之间的联络就彻底断掉，但这次的事情，她感觉自己有必要通知对方一声。 　　戳进聊天框后。 　　祝瑶光打字输入：[我感觉我已经解决一个心结了。] 　　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按照平时里对方的作息，祝瑶光准备明天再等待他的回复，却没想到立刻收到了回复。 　　[许既明：另一个呢？] 　　[Doris：五月以内。] 　　[许既明：你准备直接告诉他？] 　　祝瑶光思考片刻，回复到。 　　[Doris：我有另外的准备。] 　　[Doris：如果当着他的面，我会害怕被拒绝，但如果是我看不见的时候，被拒绝也没关系。] 　　至少现在她是这么准备的。 　　但是预估和现实总是会出现差距，就跟上次的南山之旅一样，她也不能保证自己就按照预期的节奏来。 　　未来这种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退出聊天软件后，祝瑶光打开订票app。 　　翻到两天以后直达从取机场的票，看着时间迟疑片刻，定好早晨八点以及下午五点的往返机票。 第60章重拥 　　温热柔软的唇瓣覆盖而上时,祝瑶光看清了陆应许骤然拉进的眉眼，昏暗方舱里，间或有橙黄光线洒落在他的侧脸。 　　唇瓣上带着令人酥痒的热气,如过电般传递到身体的每一处。 　　陆应许的掌心不容拒绝的覆在她的脑后,身体越发压进,将她抵在方舱的座椅上。 　　祝瑶光大脑一片空白，整张脸瞬间红透,莫名的，在他舌尖探过来的时候，颤着睫毛闭上眼睛,顺从的张开了唇瓣,任由他发狠的攻城略地。 　　滚烫炙热的气息蔓延在狭小的方舱。 　　一寸一寸、一寸一寸将空气都染上暧昧的暖意。 　　鼻息交融,肌肤厮磨，模糊的念头以摧枯拉朽之势占据她的思想，祝瑶光抓在他外套的衣角，将自己完全交付给他。 　　热度从嘴唇碰到的地方开始燃烧,被触碰的地方也带着难耐的痒意，气息越发紊乱无边。 　　无力受控、无法阻止。 　　她心甘情愿的献上自己的一切。 　　陆应许吻得很深，一如往年肆无忌惮的热烈侵略,牙齿咬着她唇瓣带着轻微刺痛感，他完全不准备放过她。 　　在这样强势的吻下,祝瑶光呜咽两声，感觉身体都失去力气，全靠着他的掌控才不至于滑倒,整个人都落在他的怀里,逐渐就换不过气来。 　　似乎要把这些年的思念都揉碎在这个亲吻,他缠绵间毫不遮掩那些欲念。 　　心跳与热度都在攀升。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瑶光耳畔的烟花声和旋律停下来，空气中只残留呼吸与心跳声。 　　陆应许轻咬过她的舌尖，稍微停下动作。 　　唇瓣依旧保持着相贴的动作。 　　祝瑶光睫羽微颤，小口喘着气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陆应许深沉如黑夜的目光，里面蕴藏着无数情绪让人心惊。 　　两个人的心跳和气息彻底融合在一起。 　　祝瑶光无力的靠在他怀里，眼睛都仿佛含着水光，此时距离还未拉开，她启唇时就能碰到他的唇瓣，声音都染上哑意，嗓音轻轻柔柔，仿佛带着无声的勾人，“我。” 　　陆应许再次吻过来时，她刚说出口的话音再次被咽回喉咙里，带着男人身上清浅的海洋气味一起。 　　这次与刚才的强势激烈不同，陆应许捧着她的脸颊，仿佛在捧着什么无上珍宝，他吻得温柔缠绵，让她本就无力思考的思绪彻底融化。 　　亲吻结束时，祝瑶光对上他专注的视线。 　　恍惚间莫名想到，那个关于摩天轮的传说，当高度达到最高点时，如果有恋人拥吻，那就永远不会分开。 　　突然就觉得，这是个真实的传说。 　　祝瑶光缓慢的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的感知到嘴唇的酥麻与滚烫，呼吸间都冒着热气。 　　陆应许垂眸看她，对上那双带着雾气的眼睛，指腹慢条斯理的碾过她泛着水光的唇瓣，倏然勾起唇角，收手时嗓音比平时低哑些许，“情人节快乐。” 　　他的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勾人情意。 　　还在因为唇上的触感心动不已，祝瑶光慢半拍的回复到，“情人节快乐。”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舱内灯光已经亮起，衬得他的桃花眼格外清澈明亮，陆应许漫不经心的说到，“刚刚的烟花喜欢吗？” 　　听清他的话，祝瑶光下意识“啊”了一声。 　　摩天轮已经开始逐渐下降，她看向外界的夜空时就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刚降下的热度再次攀升，从脖子蔓延到耳尖。 　　一想起烟花就是刚才在这个密闭空间里的热吻，祝瑶光别开脸小声抱怨了句，“谁还注意得到烟花。”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好不容易忘掉的触感再次出在唇瓣，她悄悄舔了舔唇，转移注意力般问到，“是你准备的烟花？你怎么知道我会想来游乐场。” 　　祝瑶光的声音还因为刚才的亲吻有些哑，陆应许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你之前说过要来游乐场。” 　　端坐在他身边，在摩天轮快要降到地平面之前，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我给你准备的情人节礼物在家里。” 　　“我已经拿到我的礼物了。”陆应许视线如实质般落在她肌肤的每一寸，勾唇浅笑时意有所指到，“芒果味的。” 　　他肤色冷白，更显得吻过的唇瓣红润。 　　“……”祝瑶光强装镇定，伸出两根手指，“你给了我两个礼物，我倒欠你一个。” 　　话音还未落下。 　　在耀眼明亮的糖果色方舱里，祝瑶光突然就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抬手就在他唇面擦了一下。 　　那抹与众不同的红色瞬间蔓延开来。 　　盯着自己之间的红色，祝瑶光陷入沉默。 　　“怎么了？”陆应许眉头一挑，看向她指腹的红色时变得若有所思，半秒后，他语气调笑着说到，“沾到你的唇釉了。” 　　这次倒是说对了种类。 　　祝瑶光没忍住，再次抬手擦上他的唇面，将那些残留的水红色痕迹全部抹掉，“现在好了。” 　　没得到回复，陆应许拿起桌面的芒果软糖，懒洋洋的拆开包装喂进嘴里。 　　现在看什么都有些暗示意味。 　　祝瑶光别开脸安静下来不再说话，机械缓慢下降的声音回响在密闭空间。 　　“你不补妆吗？”他问。 　　他嗓音里带着笑，似乎心情很好。 　　祝瑶光习惯性问了句，“补什么？” 　　好像就等着她这句话，陆应许悠悠就来了句，“你的唇釉被我吃完了。” 　　心跳猛然快了半拍。 　　祝瑶光自认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立即低头翻包找自己的唇釉。 第61章重拥 　　话音落下的同时,祝瑶光只感觉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也落地，心脏虽然超过了正常的跳动频率，却没有那么激烈。 　　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复。 　　陆应许眼底的温度骤然褪去。 　　间隔短暂几秒就收回视线落在身旁,他目光如黑夜般深邃,一如以前每次沉默着看她,只装得下她的身影。 　　祝瑶光没有回头。 　　陆应许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会，回想起重逢的那天,时间将她本就精致明艳的五官磨砺得更加完美，比当时的阳光还要更加温暖耀眼。 　　说出的话却比寒冬还要刺骨伤人。 　　沉默两秒，他淡声开口,“祝瑶光,收回这句话。” 　　祝瑶光掌心反复数次握紧栏杆,听到这句话就转身面向他。 　　视线高低相汇的时候，是漫长到极致的一瞬间，周遭万物都显得渺小微弱。 　　陆应许笑起来的时候清隽雅致，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都萦绕着矜贵与冷清,就像现在，仿佛与世界都隔绝出孤单的屏障。 　　祝瑶光就那么看着他的眼睛，无声且轻微的摇头。 　　与此同时,陆应许往前靠近。 　　几乎是他抬腿的那一秒，她敏锐的感觉到什么危险一闪而过。 　　祝瑶光顿在原地没有动作。 　　陆应许也只是凑近些许,嗓音低低哑哑的陈述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因为拉进的距离，祝瑶光不得不再往上抬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她认真的纠正到,“可是什么都发生了。” 　　这话出口的瞬间,陆应许眼底晦涩不明。 　　不知道是不是祝瑶光的错觉，她隐约的看出些许偏执，再试图细看的时候，却是席卷风暴般的复杂情绪，她一无所获。 　　直觉在拉响警报。 　　祝瑶光不由自主的用指尖揪着自己的裙边。 　　下一秒，陆应许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那些情绪已经荡然无存，他眉眼间满是温柔，唇角也勾起笑意，抬手就拥她入怀。 　　温热呼吸洒在耳廓的同时，清冽低哑的声音也传入耳际，“我可以不在意那些过去，我只要我的爱情。” 　　与温柔嗓音不同的，是他握在腰间不容逃离的掌心。 　　祝瑶光的脸颊触碰到冰凉的西装面料，清晰的听到他不甚平稳的心跳，鼻尖被浅淡香气萦绕的同时，她缓慢抬手，坚定搭上他的脊背。 　　被这个动作打开什么开关，陆应许认输的闭上眼睛，语气里像是在做什么献祭，带着无可奈何的叹息，“你就是我的爱情。” 　　他紧紧的抱着她。 　　仿佛想要将这六年缺少的所有拥抱全部补回。 　　两个人的心跳彻底混杂在一起。 　　扑通、扑通。 　　就像半圆碰到完美契合的另一半，心跳逐渐合拍。 　　莫大的心安将她完整包裹，祝瑶光清晰的感觉到心跳震在耳边，仿佛带动着身体的每一寸细胞，都在迫切的想要属于另一个人。 　　她从高中起就喜欢着的人。 　　她曾经迫于无奈、不得不亲手推开的爱人。 　　这个人现在就毫无间隙的拥抱着她，呼吸就洒在颈侧，只需要她稍微一偏头，就能轻易吻到他的唇角。 　　祝瑶光沉溺在这份拥抱里，最后也没有说出嘴里的劝解。 　　不知道过了多久，揽在腰间的手稍微松了力道，收回手退回原位的时候，陆应许说得寡淡，“祝瑶光，你的爱是流星。” 　　因为他脱离的动作，祝瑶光的手也落回身侧。 　　听见这句话，心里霎时茫然一瞬。 　　“你不是说会永远抓住我吗。”陆应许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陈述语气里说不出的自嘲，“我也是你人生中可以放弃的那个吗。” 　　祝瑶光鼻尖一酸，连眼眶都突然涌上酸涩意味，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他声音沙哑，轻声喊她，“祝瑶光。” 　　陆应许闭了闭眼睛，声音里说不出的泄气，“我不想分手。” 　　祝瑶光把眼泪憋回去。 　　抬手就握在他的指背，唇角扯起一抹笑容，“你在想什么啊。” 　　她的指尖冰凉，力度也轻微，可就是这样纤细一双手，创造过无数次奇迹。 　　陆应许垂眸看她，握紧的手缓缓松开，和她十指相扣，没有被拒绝的时候，他浑身的冷气都散去些许。 　　感受着五指之间牢固的力度，祝瑶光轻声说，“陆应许，我不是个坦率的人，我就是不想分手，才希望你能够冷静。” 　　陆应许扯了扯唇角，“我很冷静。” 　　祝瑶光敛下情绪，温声说着，“我瞒着你很多事情。” 　　“无所谓。”他说，“那不重要。” 　　“我想要让你知道。”祝瑶光看着他正正经经的说，“然后让你来选择，一辈子在一起，还是及时止损的分开。” 　　“……” 　　祝瑶光说着说着，那股酸涩情绪又覆盖眼眶，她快速的眨着眼睛，表情认真，“我想让你听到，我大学时候没能说出口的话。” 　　那么多年，她无数次回忆当初。 　　她清楚的知道这件事多么让对方伤心，也知道自己造成的伤害无法挽回。 第62章重拥 　　隔天一早,祝瑶光的意识从混沌中清醒过来，迷糊的往旁边翻着身，眼神堪堪清明,梦境里的事情就仿佛历历在目。 　　比起那些沉重的过往,更先钻入回忆的那些难以言说的亲密。 　　“……”祝瑶光无声尖叫。 　　她闭着眼睛把被子盖上头顶,满脑子都是那些面红耳赤的回忆，就这么捂了十来秒,呼吸逐渐稀薄，她猛的掀开被子翻身起床。 　　习惯性的就拿起手机准备给陆应许发消息。 　　直到看着空荡荡的置顶框，她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陆应许适不适应她不知道。 　　但是祝瑶光自己非常不适应。 　　迟疑两秒,她退出来给自己点了份鳗鱼三拼,就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也不知道陆应许在做什么，早饭吃的又是什么。 　　会不会，正在想着她。 　　“……”不想了。 　　还是做自己的事情吧。 　　来到画室的时候，祝瑶光看着眼前的画板。 　　剥离开那些亲热片段后,她回想起了当时的对话和重逢的场景，陆应许轻描淡写的三句话，藏着他们曾经许下的约定。 　　只是她没有如约定那样,跟他回家。 　　祝瑶光闭上眼，任由自己被无尽的情绪包围。 　　她握着画笔的手指格外用力,连指甲都嵌进掌心，连带着心里也是细细密密的刺痛感觉。 　　半晌，那抹来自于情绪的灵感闪过时,她完整的抓住了它。 　　天色极佳、阳光正好。 　　斑驳光影从窗户缝隙洒在油画的草稿上,海洋与天空的背景虚化得彻底,深海的鲸鱼终于跃出海面,与盘旋的飞鸟相接。 　　- 　　当天下午，祝瑶光带着自己的画板坐飞机去了从取。 　　连着四五天的时间，她都漫无目的悠闲的走走画画，最后在周六的时候又去了趟肃和，这次没有带画板，吃遍了肃和最出名的小吃街。 　　心情彻底放松的时候。 　　祝瑶光每清晰的走过一个地方，就越发思念陆应许。 　　过去的七八天里她都没有联系过对方，只能从齐助理的只言片语，以及陆应许莫名发得频繁的朋友圈看出他的状态。 　　陆应许好像很忙。 　　朋友圈的定位辗转在各个城市，配图也大多是官方的合影。 　　因为答应了葛文华要去余北附中，祝瑶光预定了明天早晨的机票，顺便准备去商城里买个甜品。 　　那是家网红甜品店，作为超级甜党，她不允许自己错过这种美食。 　　排队半小时终于拿到成品，祝瑶光提着袋子刚刚转身，就和旁边刚下电梯的林羽对上视线。 　　林羽身着短款红色吊带裙，身旁跟着的是上次见过的裁判小张，几步间就拉进距离，她笑着打招呼，“祝小姐。” 　　这是从那天以后，她第一次看见林羽。 　　旁边就是咖啡厅，林羽偏头和小张说了两句话。 　　小张去旁边的店里买东西以后，林羽邀请她在旁边坐下聊天，点单的时候问了句。“祝小姐喝什么？” 　　祝瑶光笑到，“生椰拿铁吧。” 　　林羽看向服务生，“两杯生椰拿铁，少冰全糖。” 　　祝瑶光愣住半秒。 　　少冰全糖是她的饮品标配。 　　“看来我猜对了。”林羽轻笑了声。 　　间隔短暂两秒，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语气里带着些叹息，“陆应许总是这么喝。” 　　莫名出现的第三个人名让祝瑶光陷入沉默。 　　服务生已经将两杯拿铁放到桌面。 　　透明的玻璃杯壁占着细密的水珠，看着就冰冰凉凉。 　　林羽捏着咖啡勺搅拌冰块，垂眸看向玻璃杯，“那天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是我故意的。” 　　“……”祝瑶光回以微笑，“嗯。” 　　“对不起。”林羽重新看向她，唇角笑容带着自嘲，“我总是自欺欺人，觉得自己会有可能，当时做出那些事情，也是想要离间你们。” 　　祝瑶光沉默下来。 　　其实从围观者的角度，林羽的那些事情刻意至极，只是她无法冷静思考，如果不是陆应许的坚持，他们真的会分开。 　　但不是林羽也会有其他人，这段关系的裂痕源于她自己，是祝瑶光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自己的爱，也怀疑着陆应许的爱。 　　林羽只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林羽双手合拢搭在咖啡杯上。 　　再次开口时表情有几分释然，“我一直都知道他心里有人，但虚无缥缈的幻影，又怎么比得上陪在身边的、活生生的人呢。” 　　祝瑶光平淡的看着她。 　　如果不是作为另一个当事人，她其实也赞同林羽的话。 第63章重拥 　　离开的这六年时光,她尽可能的逃避着余北的一切，把自己关在画室里闭门不出，尽管是这样,都尚且难以喘过气来。 　　也正是这春去秋来的六年,陆应许每天都看着她的作品,无数次被提醒离开的事实，习惯自我折磨,习惯无数次的希望破灭。 　　正如同旁人说的，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 　　或许世界真的很大。 　　他只想将自己禁锢在原地。 　　所以祝瑶光想让陆应许知道。 　　过去这六年自己的生活也是一团糟，跟他的一往情深一样,她也从来没有放下过他,每日每夜梦回都是他的身影。 　　她的眼神清澈明亮,看得他的心都有些痒，陆应许捉住她乱动的指尖，垂眸轻笑到，“我知道。” 　　“我跟你一样。”祝瑶光保持着仰头的动作,靠在他的怀里，“遇见你之后，我的世界变成了有颜色的油画,画向日葵的时候，我想到了你。” 　　“那还送给别人。” 　　“你带给我的希望,让我想要真心的祝愿每一个人。”她轻笑了声，“我就是觉得，那些希望说不定可以回馈给我。” 　　祝瑶光希望,陆应许可以永远都平安喜乐。 　　也是此时窗外一暗,逐渐驶入北期云邸的停车库。 　　余助理离开后,陆应许不再克制自己的心痒,抬手就扣着她的后脑勺吻过去。 　　这个吻来势汹汹，祝瑶光被迫仰头隔着他的掌心磕在窗户上，下意识就抓紧对方的衣角，闭眼回应。 　　除开亲过来时的不容拒绝，后面陆应许吻得越发温柔，仿佛所有的情意与缱绻都蕴含在这个吻里，让祝瑶光恨不得永远沉溺里面。 　　脑海里因为亲热还带着混沌，但有个念头却格外清晰，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要再放手的存在。 　　那些刻苦铭心的思念、那些久别重逢的陌生。 　　都在对方一次又一次的追逐里化作更深的爱恋，错过的那六年或许无法弥补，但未来还有漫长的六十年。 　　这是个漫长至极的吻，带着缠绵悱恻的爱意，更带着思念的温存，陆应许起身的时候，唇齿之间都还余留着芒果软糖的气息。 　　祝瑶光鼻尖都嗅到香甜气味。 　　吻毕以后她脱力的靠在后窗轻喘着气，眼神里却是说不出的清澈水光，“吃芒果软糖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 　　陆应许眼神一暗，倏然笑开来。 　　祝瑶光抬手拽着他的领子再次靠近自己，距离瞬间拉进，呼吸倾洒在互相的脸颊，她轻声说，“虽然你不在我身边，我也好想亲你。” 　　陆应许再度靠近的时候，嗓音低哑勾人，“我家里很多芒果软糖。” 　　突然外面传来一闪而过的亮光。 　　旁边有人停车入库，祝瑶光动作瞬间顿住，她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睛，握着领结的手没使力的推开他，很小声的说了声，“有人。” 　　“从外面看不到里面。”陆应许顺势直起身体，瞬间换了个话题，“想吃什么？” 　　看着外面的住户离开后，祝瑶光回头提议到，“我们去吃火锅吧。” 　　陆应许抬手用指腹擦过她红润饱满的嘴唇，然后轻笑着牵着她下车，“对了，你带给我的祝愿，我收到了。” 　　那些祝瑶光藏在画中的祝愿，他都如数接好。 　　顺路去外面吃了晚饭。 　　再踏入电梯的时候，祝瑶光想起一开始要说的事情，“北斗这个名字怎么回事。” 　　陆应许被逗笑，“半年了，现在才反应过来？” 　　“……”祝瑶光仰头看他，握拳故作威胁，“这谁能想到。” 　　“不是说了吗，我的女主角。”他的称呼格外亲昵，就像是情人间的低语，“如果没有你，不会有现在的北斗公司。” 　　“好吧。”祝瑶光唇角勾起，“我的男主角。” 　　“滴”声响起。 　　十三层的门打开，两人在这里分离。 　　- 　　回到客厅以后。 　　祝瑶光就开始收拾房间为明天做准备。 　　这段时间她思考了很久到底要送陆应许什么生日礼物，毕竟是重逢以后的第一次生日，总要有点不同的东西。 　　昨天和林羽聊完，她也想好了到底要送什么。 　　把房间重新还原到最开始的样子，祝瑶光看向卧室内的挂钟，距离回家已经过去一个小时，时间来到晚上九点多。 　　她想也没想的走进卧室，随便选了件睡衣，和自己的被子抱在一起转身就出了房门。 　　按下电梯。 　　十四层。 　　踏出电梯。 　　这一路上她脚步不带任何迟疑，直到面对十四楼紧闭的大门，心里才有些微不可查的紧张。 　　来都来了。 　　祝瑶光心下一横输入密码，一脸淡定的踏入房门。 　　客厅内的陆应许正懒散靠在沙发上看新闻，闻声就掀了掀眼皮看过去，女生抱着纯白被褥的身影撞入眼帘。 　　陆应许的视线一顿，慢条斯理的坐直身体。 　　上下打量她两秒，陆应许眉头一挑，“你这是？” 　　话音还未落完，祝瑶光已经若无其事的走近，把被子放在沙发上后理直气壮的回答，“借宿。” 第64章重拥 　　伸出去的手被握住以后。 　　后台彻底陷入安静,对面的玩偶没有说话。 　　耳边隐约还能听见演唱会的旋律，祝瑶光看着眼前的派大星玩偶，心里有些尴尬的茫然。 　　这个和她网上聊得挺好的网友。 　　原来现实里这么高冷的吗？连个招呼都不打的？ 　　想到小伙伴给自己提供的帮助,也就两秒的功夫,祝瑶光直接说服了自己。 　　大概是对方声音太有辨识度,又不想被人认出来，只好闭口不言,她若有所悟的笑到，“我不会打探你身份的，你可以放心。” 　　派大星的玩偶里,陆应许垂眸看着眼前的海绵宝宝,心里闪过几分有趣,倏然就唇角勾起。 　　无声笑过以后，他转身在前面不紧不慢的带路，整个过程中一句话也没说。 　　后台的门帘再次被打开，祝瑶光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看着前面玩偶的背影，莫名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是觉得，这个步调反常的熟悉。 　　行走的距离正好是她可以跟上的节奏。 　　如果不是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网友,她都快要觉得是陆应许在自己身边。 　　“……”陆应许？ 　　耳畔是逐渐消失的旋律，眼前是舞台下方的幕布,祝瑶光因为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愣在原地。 　　这个被她否认无数次的猜测再次出现。 　　转眼就就无法克制的充盈脑海，她怔了半秒就望向旁边的派大星玩偶。 　　也正是这一个瞬间，寂静舞台响起了新的旋律。 　　祝瑶光对这个旋律熟悉得彻底,在曾经失眠的每个夜里,八音盒里的公主角色伴随着一分钟的轻音乐起舞,帮助过她无数次睡眠。 　　这个开头的旋律是。 　　——《唯一》 　　还没来得及想太多,脚下机关开始启动，也就两秒的时间，两个玩偶就出现在舞台中央。 　　漆黑体育馆内，所有灯光都聚焦在舞台，应援棒如同可燎原的星火，照亮黑压压的周围，旋律再也没有阻隔的传入耳际。 　　祝瑶光压下心里的想法，按照Etoile之前的指引坐下。 　　背景变成海底世界，水母在后面漫游。 　　所有海洋生物热闹的聚集在一起，派大星坐在她的旁边，祝瑶光把手里水母网分了他一半。 　　“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已经开始期待。” 　　听到这句歌词的同时，两个人同步起身。 　　对视好几秒钟，然后拿着手里的东西，就那么擦肩而过。 　　走到舞台靠左的地方。 　　背景板的章鱼人偶突然来挽住了她的手臂，指着对面提醒她看，派大星底下的舞台缓慢升起，手里正捧着水母玩偶。 　　“第一次告白，就给你我的一切。” 　　从“第”这个字开始，高处的派大星把水母放开，玩偶被透明线条送到她的掌心的时候，歌词正好进行到“一切”。 　　从刚才开始的所有剧情，就已经不在Etoile一开始的安排里面。 　　祝瑶光捧着手里的水母玩偶，怔怔的看向那边缓缓降下来的舞台，有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歌曲仍在继续，所有海洋生物朝舞台中间汇集，祝瑶光也被拉着到派大星的前方，其他玩偶全都退开，开始和台下观众互动。 　　下一秒，派大星抬手。 　　看见粉红色的毛绒玩偶手臂时，她莫名就懂了什么，抬手就搭了上去。 　　身后背景变成无尽星空下的山顶。 　　祝瑶光顺着派大星的动作往舞台外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体育馆的穹顶之下，悬挂着泛着光辉的、永远高悬的明月。 　　被带着坐下的后，派大星收回手臂，她也开始看见圆月变得残缺。 　　“想和你一起见证月亮不再圆。” 　　“害怕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配在你身边。” 　　莫大的情绪开始在心底泛滥，酸涩从鼻尖蔓延到眼下，明月彻底被黑暗吞噬的时候，舞台也只剩下微弱光芒。 　　祝瑶光眼下通红的看向旁边。 　　也是那一瞬间，玩偶服的手背感受到轻微压力。 　　海绵宝宝对上了派大星的视线。 　　祝瑶光认出了陆应许。 　　这一眼仿若有万年。 　　微弱光线聚焦在中央，她直勾勾看着眼前的玩偶，仿佛已经从这个身躯里看见自己的爱人。 　　舞台光线再次变得明朗。 　　遮住明月的黑暗也缓慢散去，出现在天空中的不再是刚才的莹白月亮，而是灿金微光的耀眼太阳。 　　祝瑶光心下有所预感，眼前再次出现手臂，她搭着对方的掌心，借力缓慢站起身来，任由自己被章鱼人偶带走。 　　然后被捂着眼睛。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从升起的台阶上走下。 第65章重拥 　　感官里暖色微光逐渐黯淡下来,宛如将落夕阳般昏暗的洒在房间，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乌云密集。 　　豆大雨珠伴着狂风胡乱落下。 　　路上行人纷纷归家,遨游天际的飞鸟依偎在枝丫。 　　耳畔满是微弱雨声,伴随着暧昧旖旎的沉重呼吸,平日里正常的空气都带着燥热，祝瑶光仰头承受着,全身心都忍不住沦陷。 　　身体的每一寸都被滚烫的掌心触碰，整个人都被固定在床上，她不清楚自己是否发出奇怪声音。 　　只感觉,无论如何都躲闪不得。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衣已经褪去一半。 　　指腹触摸的后背都带着薄薄的肌肉,陆应许俯身凑到她耳边，带着轻喘的气音清晰传入脑海，“来享用我吧。” 　　话音刚落，祝瑶光呼吸急促半分。 　　心跳乱得毫无道理,思维也难以言说的迟缓。 　　距离重新拉开的时候，她抱着掌心下滚烫的皮肤，仰头迷糊吻在他的喉结,呼吸凌乱着什么都没说。 　　间隔短暂两秒。 　　祝瑶光听见撕包装的声音。 　　声响出现的同时，所剩无几的理智彻底消散。 　　灯光仍旧昏暗,祝瑶光却清晰的看清眼前的男人，周围的世界仿佛都被虚化，再也引不起她的注意。 　　唇齿再次被吻住,轻柔的吻里带着数不清的珍重爱意,陆应许的动作不再如刚才那般攻击性十足,变得温柔而耐心。 　　在含糊不清的话语里。 　　一寸一寸、一寸一寸将她侵占。 　　所有感官氤氲在雾里,窗外雨水仍旧敲击窗台，从小雨直至倾盆，随着狂风四起，轻微动静越发明显。 　　六年来的可望不可即，都被用力揉碎在这场相拥里。 　　比起雨水更清晰闯入耳膜的，是陆应许清沉低哑的嗓音。 　　——“祝瑶光，我爱你。” 　　这场不会停歇的暴雨降落在城市。 　　只为邀请所有人参加这场，属于有情人的盛大宴会。 　　…… 　　最后一次结束的时候。 　　卧室仍旧洒着昏黄的暖色灯光，窗外雨声渐歇。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卧室床头柜的时间显示也从昨天的晚上跳跃到凌晨，白色数字散发着微弱光芒。 　　祝瑶光靠在陆应许的胸膛上，呼吸好不容易平稳下来，身体的感官却还没停歇，被反复刺激的热度仍未散去。 　　感觉说不出的累，浑身都黏黏腻腻，还带着些说不出的困意。 　　她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哑着嗓子轻声说了句，“给我把冷风打开。” 　　北期云邸住宅内部常年开着地暖，需要住户自行在大门面板处关闭，也不知道为什么陆应许一直没关。 　　祝瑶光现在浑身都热，只感觉汗水都黏到枕头上，很是不自在。 　　闻言，陆应许只是轻笑。 　　他零碎黑发也被浸湿，明明折腾了半宿，看起来仍旧很是精神，此时正用指腹蹭过她锁骨上边的吻痕。 　　似是仍觉不够，他低头重新吻到锁骨。 　　祝瑶光手指头都懒得抬，也不想搭理他现在的行为。 　　下一秒，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然后就往浴室走。 　　压根没想过要去碰空调遥控。 　　“……”那股困意再次席卷全身，祝瑶光也懒得再去纠结空调，她轻轻的打了个哈欠，靠在胸膛上闭着眼休息。 　　半靠在浴缸里，温热水流抚过她的肌肤。 　　只感觉舒服又自在，祝瑶光整个人都彻底放松下来，半睁着眼看了眼熟悉的身影，索性不再强撑，放任睡意包围自己。 　　半梦半醒间，她隐约能感觉到。 　　陆应许温柔细致的洗净每一寸肌肤。 　　- 　　次日中午，窗外天光大亮。 　　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拉开，金色碎光尽数投射到室内，为床中人伸出的白皙胳膊平添上模糊的金边。 　　整间屋子都是浅蓝色调，环境熟悉里带着几分陌生。 　　周身酸涩感袭来的同时，祝瑶光缓慢的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抱在怀里。 　　陆应许一手揽在她的腰间摩挲，另一只手正放在笔记本的键盘上，单手轻巧的敲击着什么字。 　　昨天被重点照顾的腰间敏感的要死。 　　祝瑶光慢半拍的觉得痒，下意识就去伸手去推。 　　似乎察觉到她的动静，陆应许低头在她额心一吻，“醒得这么早。” 　　下意识就看了眼窗外正午的阳光。 　　沉默两秒，祝瑶光重新看向陆应许，“你的生物钟好像乱了。” 　　对视两秒，陆应许倏然轻笑。 　　他的吻重新落下，轻柔的从眉心吻到眼皮，从眼皮吻到脸颊，轻得就仿佛羽毛撩拨在皮肤，最后舔吻到她的唇线。 　　“……”祝瑶光忍无可忍的推开他，“我不允许我的生日在床上度过，我要起来吃饭，你自己解决。” 　　陆应许眉头一挑，抬手关上笔记本，语气不太正经，“昨天还那么喜欢我，现在就让我自己解决了？” 　　话音刚落他就起身下床。 　　说了声洗漱完出来吃饭，就从房间里出去。 　　祝瑶光磨蹭着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睡衣，手机也被妥善的放在枕头边。 　　拿着手机在浴室刷牙，单手刷着里面的内容，除开那些生日祝福和恭喜以外，有两条条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 　　第一条来自于余会长：[祝小姐生日快乐，旋涡已经派人送过去。] 第66章重拥 　　也正是在那一瞬间。 　　室内被莹蓝星点包围,整个天文馆的穹顶都映照出不知何夜的星空，漫天繁星璀璨、唯有明月相随。 　　四目相对时，她怔怔的望着他。 　　两个人的身上都仿佛沐浴着星辰,闪烁的星点倒映在她的裙摆,就像一层虚幻的薄纱。 　　愣神就在短暂之间,两秒后，祝瑶光弯起眼眸往前凑近,她踮起脚尖的时候，陆应许就顺势低头。 　　交换了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 　　祝瑶光唇角仍旧带笑，十指相扣的看向周遭环境。 　　不只是穹顶有着星座投影,连脚底都变成流转的深幽星空,感觉就像是漫游在星野之间,有种说不出的新奇感觉。 　　让她有一种绘画的冲动。 　　心里被无数的惊叹包裹，祝瑶光重新看向身旁的男人，“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闻言，陆应许只是轻笑。 　　握紧掌心的手指后,他用空闲的指尖划过她额发，将几缕碎发别回耳后，引导着她看向左边,“你看那是什么。” 　　祝瑶光顺势看过去。 　　在星蓝色帷幕上，有几颗白色星点闪烁。 　　“……” 　　一向不太了解这些星星,她只感觉刚才看过的每个图案都不一样，这个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区别。 　　于是就准备开口询问。 　　还未出口的话停止在耳垂的温热触感，祝瑶光顿住动作,眨了眨眼睛,就听见他的声音,“是瑶光。” 　　这简单的三个字,仿佛给眼前的图案绘上不同的意义。 　　“是北斗七星啊。”没忍住眼底的笑意，她说，“说起来，我知道瑶光代表星星还是因为你，嘴里没个把门。” 　　似乎也会想起曾经，陆应许含笑回答，“你不喜欢这个名字，那你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北斗七星。” 　　祝瑶光捻着他的食指，“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想过。” 　　“我做了一个决定。” 　　没能转过弯来，祝瑶光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星星。”陆应许轻描淡写的说，“以后都这么叫你。” 　　昵称从来都不是专属。 　　从前陆应许喜欢用“我的”句式去省略称呼，又或者跟很多老夫老妻一样，直接叫全名，满足他心里隐晦的亲昵。 　　但从今以后。 　　这个称呼会永远属于他，只属于他。 　　早已经习惯被陆应许各种称呼，她对此没有什么异议。 　　此时祝瑶光正把手机拿出来拍照，针对称呼这个问题，她思考半秒后说到，“我好像没有给你起过昵称。” 　　“你就叫我全名吧。” 　　“……”祝瑶光立即回头看向他。 　　突然就回忆起，从认识到恋爱的时间，她一直都被对方带得喜欢叫全名。 　　所以是为什么来着。 　　没有想明白，祝瑶光带着疑惑继续回身拍照。 　　快要按下拍摄键的时候，她慢半拍反应过来什么，“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其实也不能说不喜欢。 　　只是在“瑶光”被赋予的意义是替代品时，她就会觉得很难过。 　　回答她的是他忽然的靠近。 　　在拍摄的那一瞬间，陆应许单手搂在祝瑶光腰间，稍微弯腰时，下颚就抵在了她的颈窝。 　　他从身后抱着她。 　　本就不多的距离瞬间消失。 　　毫无防备的被抱住，祝瑶光下意识手抖，看着手机里完全拍糊的图片，她莫名就有些失笑，“你干嘛。” 　　说话之间，陆应许指腹已经触摸到她的腕骨。 　　掌心握住的同时，他指腹摩挲在手链上那个契合的半圆，“它有个功能，当你叫我名字的时候，我就会收到提醒。” 　　“……”祝瑶光沉默两秒，重点歪掉的叫了声，“陆应许。” 　　陆应许唇角勾起，嗓音含笑的解释到，“这个功能要我的手机离你十米远。” 　　怪不得那天叫他的名字，电话就来了。 　　之前她以为是一种莫名的巧合，原来全都是蓄意为之。 　　“你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功能。”觉得他有点欠揍，祝瑶光没忍住抗议，“不公平，我也要给你的手链装上。” 　　“我已经装上了。”陆应许吻过她的耳垂，“等会帮你装上软件，你那边可以设置屏蔽我的感应，我的没有这个功能。” 　　这个姿势有些不方便看他，祝瑶光挣脱开就面向他。 　　盯着他的眼睛故作思考两秒，这才大发慈悲的说到，“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我才不会屏蔽你。” 　　陆应许语气玩味，“你可以随时查岗。” 　　“……”祝瑶光忍了忍，“我才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那我把功能取消。” 　　“你敢！” 　　- 　　回到北期云邸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祝瑶光想要把今天的事情记录下来，就准备去十三楼画画。 　　走出电梯门口的时候。 　　祝瑶光有些迟疑的回头看过去，“你要一起吗？” 第67章重拥 　　输入这几个字的时候,祝瑶光心里一点犹豫和压力都没有，就连发送出去，也只感觉说不出的期待和轻松。 　　结婚这种事情,本来就很值得期待。 　　但群里其他人好像不这么觉得。 　　他们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发送了：[……] 　　祝瑶光抬头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两秒。 　　再回头看向亮起的屏幕时,就发现季宸飞快的撤回了一条消息。 　　那一个晃眼之间,她好像看见了两个字：[又来？] 　　不是很确定的用指尖点了点屏幕，就看见群里已经冒出来几条新消息。 　　迟乔已经把群名片都改好。 　　[已婚伴娘：你说！需要我们做什么！] 　　[沈则衍：保证完成嫂子的任务。] 　　[季宸：……也不是不行,你准备几号求婚啊？] 　　祝瑶光指腹抵着下巴思考片刻。 　　求婚这个事情并不是出于一时感动，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求婚的日期，在六月八号和六月十号里摇摆不定。 　　须臾,她在群里回复到：[六月八号。] 　　这场初恋开启在六月八号,当时陆应许的求婚也在六月八号,她希望这一次，能覆盖陆应许对上一次的记忆。 　　[沈则衍：哇哦~] 　　[季宸：……好的，没问题。] 　　[已婚伴娘：你想准备怎么样的求婚，我来帮你安排！] 　　[Doris：我明天把计划发在群里,谢谢。] 　　发送完毕之后，她在群里补了个9999红包。 　　把手机放回床头，祝瑶光再次拿起那本随心记,突然就有些好奇，当年的陆应许在时间囊里放过什么东西。 　　只记得他埋进去的是个木盒子。 　　那个木盒格外小巧,顶多能放下一本书。 　　按照当时迟乔的说法，陆应许也把东西领回来过，但这两天收拾房间的时候都没有看见过,她突然有些说不出的好奇。 　　当年的陆应许,会往里面放什么呢。 　　祝瑶光抬手就打开床头的抽屉。 　　把视线从那些日常用品上移开,随手就翻了翻里面。 　　与此同时,“咔嚓”声响起。 　　白色雾气伴随着海洋香气，从浴室中蔓延到整间卧室。 　　祝瑶光听见声响下意识回头，看见陆应许身上搭着纯白浴袍，水珠顺着额发滑落进颈侧，水流顺着腹肌蜿蜒而下。 　　就这样对视两秒，她若无其事的坐回原位，“洗完了？” 　　“没有。”陆应许笑得温柔暧昧。 　　间隔短暂两秒，他语气中带着引诱暗示，“我发现家里浴缸很大，所以我来邀请你，一起洗，还有我新买的小黄鸭。” 　　“……” 　　“正好你也在拿东西。” 　　“其实。”祝瑶光解释到，“我只是在找东西。” 　　听到这句话，陆应许只是拖腔带调的“嗯”了声，转身时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眼尾弧度蛊惑人心。 　　明明他什么话都没说。 　　又好像什么都在眼神里说尽了。 　　在原地愣了半秒，祝瑶光无声失笑。 　　脑子里全都是，陆应许泡澡的时候有个小黄鸭在飘。 　　踩着拖鞋来到浴室门口，才发现刚才他进去的时候没有带上门，模糊白雾从缝隙里溢出，带着熟悉安心的清浅气息。 　　隐约能透过缝隙看清浴室的玻璃隔板。 　　换风系统正在运行，无尽白雾逐渐消散。 　　祝瑶光看清了搭在浴缸边沿的，肌肉线条干净利落的手臂，以及还朦朦胧胧遮挡在雾气里，陆应许夺人眼球的清隽侧颜。 　　看到这格外赏心悦目的画面，她曲指敲在门上，很有礼貌的提醒他，“我要进来了。” 　　下一秒，男人清沉低哑的含笑嗓音顺着缝隙悠悠传来。 　　——“随时欢迎。” 　　- 　　隔天一早，就是高考时间。 　　为了考生们能够以最好的精力面对考试，整个余北都保持着安静，祝瑶光起了个大早，连半点鸣笛声都没有听见。 　　吃完早餐后，两个人站在阳台。 　　初夏早晨的阳光明媚，清凉微风里夹杂着些许热意。 　　从阳台右侧往外面看去，北期云邸几百米开外的一所学校外面，站着许多撑着遮阳伞的家长，正在等待孩子出来。 　　“不知不觉都十年了。”祝瑶光歪头看向陆应许，语气里说不出的感叹，“好怀念当时啊，我感觉我都老了。” 　　陆应许轻笑一声，抬手就掐到她的脸颊，“才二十几岁就说自己老。” 　　“也不是说老，就是。”她有些苦恼的找着用词，间隔几秒才补充到，“突然就有点怀念当时的时光了。” 　　虽然高中的时候，觉得学习真的很没意思。 　　但是从后来的日子里看回去，那段时间，确实是生命中最青春活力的时候。 　　“明天高考结束，学生都离开以后。”陆应许慢条斯理的提议到，“要不要回学校看看？” 　　回想起当年自己高考结束的画面，祝瑶光笑到，“那我们正好能看见满地狼藉。” 　　陆应许瞥她，“现在规定了不许喊楼。” 第68章重拥 　　话是这么说,不过祝瑶光语气格外不确定。 　　毕竟那一瞬间，她只看见了背影，世界上样貌相似的人都那么多,更何况只是匆匆一瞥的背影呢。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迟乔若无其事的往自己嘴里喂了快松饼,“你不是说他今天有工作上的事情吗？” 　　抬手往服务员那边示意结账,祝瑶光点头，“说得也是。” 　　就算不是认错背影,早晨的时候陆应许都说了有事要做，就算出现在商场，估计也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 　　不过,刚刚那个女生的背影。 　　怎么也有点说不出的,熟悉感。 　　结完账后,她抬头看了眼迟乔。 　　对方的动作慢到极致，祝瑶光忍了忍就看手机，连丹尼尔都说来不了她的求婚现场。 　　“……”算了。 　　祝瑶光给陆应许发送消息：[在干嘛。] 　　发送成功也就两秒的功夫，得到一张图片。 　　图片拍得有些模糊,里面的陆应许西装革履靠在椅背，带着条鲸蓝色的领带，看上去格外冷淡禁欲。 　　那条领带还是早晨她亲手系上去的。 　　祝瑶光唇角勾起笑意。 　　注意到背景里漆黑的墙饰,她回复到：[没在办公室？] 　　[易碎品：在外面取东西。] 　　[易碎品：你呢？] 　　把桌面上的甜品拍摄过去后，祝瑶光顺便给他发了个定位。 　　[易碎品：在这么近的地方玩？] 　　[Doris：我们两个都懒得去其他地方。] 　　[Doris：不打扰你工作啦。] 　　发送完毕后,她发送了那个老婆亲亲表情包。 　　陆应许垂眸看着屏幕里的图片，倏然勾唇，长按保存以后再次发送。 　　把手机放回西装口袋,下一秒,他掀了掀眼皮看向对面,示意柜员可以继续。 　　柜员礼貌的微笑点头。 　　抬手就将桌面精致的纯白方形盒打开。 　　竖着打开的同时,盒内出现了奇特的变化，方形盒转变为爱心形状，中间并列着枚设计精美的戒指。 　　“这就是陆先生半年前定制的戒指之一，卡莫斯先生让我们转告您，这枚蓝钻确实世间罕有，他祝您新婚快乐。” 　　“嗯。” 　　前年三月的时候，巴黎举办过一次大型拍卖会，压轴拍卖品就是这枚颜色和净度都空前绝后的十克拉蓝钻。 　　预热的时候就引起无数注意。 　　拍卖会的时候价格就数次翻倍，最后被他以某个天文数字拍下。 　　同年十二月，这所拍卖会挂出一枚亘古未有的粉钻，再次拍下以后，就引来无数收藏家的羡慕眼光。 　　直到祝瑶光回国当天。 　　他把两枚钻石都交给肩负盛名的珠宝设计师，前来拜访的人才彻底散去。 　　从那天起，业内出现一个传闻，北斗集团冷漠无情的首席执行长，心里有了喜欢的人。 　　有合作伙伴在休闲之余特地提到这件事。 　　他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准备送给我的未婚妻。” 　　距离交付钻石已经过去半年，这第一枚戒指也镶嵌成功。 　　陆应许慢条斯理的摩挲着心形盒的表面。 　　指腹的磨砂触感明显，把盒子重新合拢后，他唇角略勾回答，“帮我转告卡莫斯先生，谢谢。” 　　“好的。”柜员回答，“您的另一枚戒指预计七月末送达。” 　　握着戒指盒起身，陆应许昂首示意听到。 　　从卡莫斯VIP室出来。 　　陆应许再次垂眸看了眼掌心的戒指盒，两秒后就递给旁边的女生，“映雪，交给你了，具体内容已经发送给你。” 　　“保证完成任务。”陆映雪笑意盈盈，“为了让嫂子有个终身难忘的求婚，晚上记得来彩排一下。” 　　拿出手机在[六月八号]群聊发送：[已经拿到。] 　　陆应许这才抬头看向旁边，眉头一挑，“这么不相信我。” 　　“我这叫避免意外。”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在得到回复后，祝瑶光笑着退出来看了眼微博消息，最热门的就是关于考生的各种趣事。 　　浏览完毕里面的内容后，从微博退出来。 　　祝瑶光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四点，对面的迟乔还没鼓捣完她的松饼，她没忍住问了句，“有这么好吃吗？” 　　“不。”迟乔明显备受煎熬，一脸有苦说不出，“我们还是走吧。” 　　莫名感觉有些好笑，祝瑶光回了句好。 　　咖啡厅在商场的最底层，取戒指的店铺在第三层，来到第三层以后，她看见头顶的标识，和迟乔说了声自己要先去厕所。 　　踏入长长的走廊，刚转了个弯，祝瑶光猝不及防的撞到个女人。 　　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影，她条件反射的道歉，“不好意思。” 　　“没事。”对面的女人下意识回答。 　　这个声音熟悉得彻底，祝瑶光抬眼，看清面孔的瞬间。 　　阮向瑶就略带惊讶的喊了声，“瑶瑶。” 　　“……”祝瑶光愣在原地。 　　熟悉的面容就在眼前，她萌生出一股不真实感，又突然觉得释然，视频和现实的感官果然不同，阮向瑶也是真实存在。 第69章重拥 　　这个吻仿佛带着清风,与初夏傍晚余留的寒意。 　　清清爽爽的飘进她的心里，抚平所有未见时的怀念心情。 　　陆应许肯定很着急回来。 　　祝瑶光这么想到。 　　大概想念都是相互的吧。 　　拥抱持续了十来秒。 　　脸颊也已经被水渍浸湿，祝瑶光牵着陆应许的手就往里面走,催促他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千万不要感冒。 　　回到卧室以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洗澡。 　　祝瑶光从浴室里出来时,陆应许的头发已经完全吹干。 　　平日里利落的短发略显蓬松，几缕碎发搭在耳边,搭配着那身蓝白相间的睡衣，睡衣领口松垮着，说不出的少年气息。 　　这个人真的很适合温柔忧郁的蓝色。 　　对上视线以后,陆应许拿着吹风机示意。 　　祝瑶光当即领会到他的意思,背对他盘腿坐在床上。 　　下一秒,吹风的声响回荡在室内。 　　温热的吹拂在发丝之间，吹散肌肤上残留的水珠，将余留的沐浴露清香在卧室扩散开来。 　　陆应许拨弄发丝的动作越发熟练轻柔，祝瑶光轻声笑到,“我决定了，要封你为我的专用理发师。” 　　吹风机的声音有些大，陆应许没有听清。 　　于是他指尖微动将风浪调低,这才问了句，“什么？” 　　祝瑶光侧头对上他的视线。 　　单手撑在他的大腿,唇角勾起弧度献上蜻蜓点水的一吻。 　　也就转瞬的时间，她回身拿起自己的手机。 　　给距离几十厘米远的陆应许发送消息：[我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御用理发师！] 　　两秒后,陆应许修长的手指从发丝里抽离,带着些许水渍的指尖触摸在屏幕,打字回复到：[好。] 　　祝瑶光眨了眨眼睛,回复个爱你。 　　突然想到什么，她再次打字问到：[你明天预约的什么电影啊？] 　　[易碎品：上次带你去看的电影。] 　　[Doris：这叫什么，我们看我们自己？] 　　[易碎品：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的聊天。 　　明明在同一个房间，同一个床上，却在用微信聊天，一直到头发上的水汽彻底消散，他们都还保持着这样的聊天方式。 　　祝瑶光背靠在枕头上，聊到另外的话题。 　　[Drois：你说你现在去参加高考还能考上余北大学吗。] 　　[易碎品：感觉有点悬。] 　　屏幕最上方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祝瑶光盯着这几个字看了两秒，忽然就歪头看过去，“陆应许。” 　　陆应许指尖随意在屏幕触击几下，头也没抬的拖着尾音“嗯”了声。 　　“我们明明挨得这么近。”祝瑶光看了眼两个人微不可查的距离，诚恳的问到，“为什么要在手机上聊天。” 　　闻声，旁边的男人只是轻笑。 　　把手机倒扣在枕头边，陆应许抬手就揉乱她的发顶，“还以为你在玩什么情趣。” 　　“……”天降大锅。 　　祝瑶光沉默片刻，往被子里钻了钻，“不跟你闹，我要睡觉了！” 　　把卧室内灯光调低后。 　　陆应许单手揽着她的腰，似乎也准备陷入睡眠。 　　温热熟悉的气息给人无尽的安全感。 　　祝瑶光抬手就握在他的手臂，抬眼看着他，声音放的很轻，“你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明天是六月八号，高考的第二天。 　　也是陆应许第一次向祝瑶光求婚那天。 　　漆黑卧室内很是安静，连清浅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间隔短暂两秒，耳畔是男人清冽温柔的嗓音，“嗯。” 　　“我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祝瑶光脸贴在柔软枕头上，眼眸笑出月牙，“就好像，我们回到了曾经的时间。” 　　这次陆应许没有说话。 　　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的手掌，完整嵌入指缝后，十指相扣的把手掌带到胸前，“这一次，我们中间没有任何阻隔。” 　　不会在如同六年以前。 　　求婚成功后，只收获空荡荡的房间。 　　“我很好奇一件事情。”祝瑶光突然问到一个好奇很久的问题，“十年前的时间囊里，你放了什么东西。” 　　“什么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困倦，陆应许的声音懒洋洋的，“只要有你在，我不需要记录任何东西。” 　　说到这里，他话里满是揶揄，“你可不许再抛弃我第二次。” 　　陆应许眼梢都带着笑意。 　　连说到抛弃也没有改变神色。 　　就仿佛是在说着，哪怕曾经受到过这样的伤害，这一次陆应许也绝对相信祝瑶光，不会再辜负自己的真心。 　　“我才不会。”她笑着吻到他的唇角，“这次我们也会改变过去的。” 　　五月的天桥上，两个人把过去说通。 　　六月的电影院，祝瑶光会用新的求婚，覆盖那段带着不美好的记忆。 　　在这样平淡无奇也特别至极的日子里，祝瑶光和陆应许，都能重新拥抱到属于自己的幸运。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